貳拾伍 寧為玉碎(2 / 2)

天家野記 叁緘 5665 字 9個月前

“下輩子,我不想見你了。”她突然說。

“厭我了?”胥淩扭過頭,眨著無辜的眼。

“你總說我最重要,可緊要關頭,卻從不選我。”鬱凝說。

“對不起。”胥淩垂下眼眸,伸手似想牽她的裙,卻又蜷住了手。

“不要對不起,”鬱凝嫻熟地為他包紮好傷口,“要你回來。”她說著,洗淨了血,回身輕輕吻在了他紫黑的側頸。

她再也不想和胥淩一較高下了。她順從著他,輕柔地擁著他,她想做書裡寫的那種溫柔鄉,讓人魂牽夢繞,哪怕排除萬難,也要千裡奔赴。

胥淩一點點扣緊她,“傻丫頭,你從來都叫我神魂顛倒……”

“你……你必須回來找我……”

“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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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彆看了,”趙玨澧向鬱凝揮了揮手,“以後日日都能見。”

“哦……”鬱凝回過神,牽緊了馬轡。

甜豆豆從她背上的行囊裡鑽出一隻腦袋,向著胥淩離開的方向喵喵叫個不停。

“爹爹過些日子就會回來了。”鬱凝嘀咕著,也不知是對甜豆豆說,還是對自己說。

胥淩帶著三萬兵馬出發去北城,鬱凝和趙玨澧同時帶著四萬兵馬向帝都勤王。

他們途徑的第一個城池便來了阻攔,好在江北守軍中有將領實力不弱,迅速贏得了戰事。趙玨澧說這次趙玨鳴在帝都挾“天子”,同時北麵引蠻族,又在他們的歸程上設置不少阻礙,顯然是早有預謀,絕不可能是得知皇帝死後才開始的。

趙玨澧遙望帝都,道:“趙霆用一塊糕,引誘我和趙玨鳴鷸蚌相爭,競相替他做事。趙玨鳴發現趙霆舍不下權利後,便滋生了謀權篡位的念頭。我察覺了他的異心,卻不曾想他當真敢付諸行動。”

“他像趙霆,欲望無窮儘。被製約的情形根本無法打壓他,隻會讓他愈發膨脹。”鬱凝道,“可惜我們都沒料到他膽大包天。”

“我那父皇,可真是留了一道好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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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小丫鬟敲了敲盛瑛的窗,低聲道,“全城都戒嚴了,奴婢無能,進不去胥家軍營地。”

盛瑛在床上打坐,她閉著眼,道:“無妨,你切莫輕舉妄動,照顧好府裡上下。”

“是,夫人。”小丫鬟離開了。

七日前,胥府忽然被包圍,緊接著巡防營的人出現在城中每一個角落。她想去找胥家軍,卻連門都出不去。任何試圖闖門的人,都會被守衛直接射殺。

要變天了。

她有把握胥家軍不會無令而動,但主帥不在,他們也不可能在帝都動武。

趙玨鳴到了在帝都用兵的地步,恐怕皇帝已經凶多吉少。在外的趙玨澧是他最大的對手,而胥淩……趙玨鳴說胥淩要盛瑛帶胥家軍支持他,盛瑛半個字都不信。

儘管胥淩一直瞞著盛瑛,但她的兒子,她自然懂,胥淩和趙玨鳴合不到一條道上。

盛瑛怒斥了趙玨鳴,趙玨鳴卻還留著她,顯然是為了威脅胥淩。

盛瑛一輩子隻會打戰,把兒子當兵來養,但這個兒子對她,的確是把她當母親的。

英雄了一輩子,老了怎麼能做戰俘?斷然不能讓胥淩投鼠忌器,她寧可胥淩用趙玨鳴的命,祭她的頭七。

盛瑛摸了摸袖中一片薄刃。那是胥淩爹向她求親時給的,同時壓在婚書上的,還有胥家軍兵符。他說他沒本事,不配握她這柄刀,若盛瑛不嫌,請準他做她的刃,參列她一生的無匹無畏。

“砰、砰”窗戶又響了。

“誰?”盛瑛警惕地問。

“老夫人,是在下,南宮峴。小姐命我前來。”

“多謝南宮先生費心,”盛瑛道,“但此地戒備森嚴,我若離開,立馬便會被發現。”

“無妨,老朽已經打通道路了。”

盛瑛還是未動,除了在她四周巡邏的守軍,每隔半盞茶,還會有人檢查她是否在屋內。她走出這間屋子,全府都會喧動,很可能連累南宮峴。

“老夫人,”南宮峴道,“小姐需要您。蠻族入侵,胥將軍帶兵前去守疆。如今能號令胥家軍對抗巡防營和禁軍的,隻有您。”

“趙玨鳴竟如此歹毒?”盛瑛瞬間猜到了蠻族入侵和趙玨鳴有關。她走下床,推開了窗,“有勞。”

南宮峴帶著她一路避開守軍,但在翻出院牆之時,所有守軍都進入了對戰狀態。強弩不間斷向空射箭,沒來及躲回屋子的侍從霎時被殃及。

南宮峴打算護衛盛瑛硬闖時,一個影子忽然閃到了他們附近。盛瑛立即鉗製了此人,卻發現是趙嘉南。

趙嘉南被捂嘴到幾乎窒息,盛瑛收手後,她艱難道:“我送你出去。”

“你?”

趙嘉南吃力地直起身,對守衛喊道:“停下!”她亮出一塊玉牌,“盛瑛已被我勸降,我現在要帶她去見我哥哥。”

射擊停止了,守軍道:“殿下,王爺對您下了禁足令。”

“他不過一時氣話罷了,否則給我這塊腰牌做什麼?”趙嘉南將腰牌扔給守衛,“睜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是不是我哥哥的?”

守衛還在猶豫,趙嘉南怒道:“耽誤我哥的大事,你們全要掉腦袋!誅九族都不為過!”

那道府門終於開了。

趙嘉南陪著盛瑛和南宮峴走出,她急道:“他們一定派人去問我哥了,走快些,再快些。”她催著盛瑛,自己卻捂著小腹越走越慢。她生子之後連遭打擊,一直臥病在床。

身後的火光突然大亮,是趙玨鳴親自追來了。

趙嘉南逐漸停下了步伐。

盛瑛反手將她搭在自己肩上,“一起走。”

趙嘉南推開,苦笑道:“娘,幫我向胥淩說一聲對不住吧,我不該耽誤他。”

她回身,一步步走向趙玨鳴的車馬。她從未如此明目張膽地與趙玨鳴對著乾,她不敢。

聽見趙玨鳴和母後謀劃造反時,她便將趙玨鳴的令牌偷到手了,可她一直在猶豫是否要用它救盛瑛。趙玨鳴是她的依仗,背叛他不會有好果子吃。她怎麼明知不可為,卻還是為之了呢?

南宮峴拉住要回頭的盛瑛,“老夫人,他們兄妹之間,不會有事的。”

盛瑛遊移一瞬,還是跟著南宮峴進入了暗巷之中。

不會有事的。盛瑛一直想著,直到她聽見弓弦崩斷的聲音。她不知這聲來自哪裡,卻莫名覺得,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