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下) 當時尋常(2 / 2)

天家野記 叁緘 6262 字 9個月前

盛瑛的意思是她不會往上爭了,也不會被撬走。胥明澈沒必要犧牲自己,套牢她。

“我不是這意思……”

盛瑛並不想同他繼續這個話,她提了冷水幾步進自己帳裡。胥明澈跟去,盛瑛說她是兵,不敢攔將軍,若是將軍想看,她不介意。說罷,便解衣服。

胥明澈嚇了一跳,連忙撤離。出了帳,背著身又緊緊拉上了帳子。

胥明澈在外頭抱臂站了一會,卻隻等到盛瑛滅燈。盛瑛在帝都有一個小屋子,但她很少回,基本都住軍營。

鬱冕說得對,盛瑛有的東西不多,以至於一點點恩惠便能讓她把這看作家。

胥明澈按玉的產地、做工,找到了盛瑛老家。她老家的人,都以為她已經死了。

盛瑛家裡有七八個孩子,當年盛瑛父親被地頭蛇欺淩,打算把盛瑛送給地頭蛇,以換取平安。他們那的人都是這樣做的,送出去的女兒們,再也沒出現過。

眼裡向來隻有兒子的母親破天荒給盛瑛做了一頓餃子,而後便讓她跑,跑得越遠越好。那塊玉是她給盛瑛的盤纏,可盛瑛再難,也沒賣了它。

和盛瑛一起混入軍隊的姑娘,是她在逃難路上認識的。她們打過魚、賣過菜,但總是命運多舛。她們活不下去了,在賣身和死之間,膽大包天,瞄上了著急征兵的胥家軍。

那倆姑娘,一個戰死,一個嫁人,困於後宅爭鬥。還留在這的盛瑛,在等著怎樣的終局?

胥明澈越想,越覺得自己不是東西。

————

胥府。

“老子沒病,喝什麼藥!”

“爹,這是補藥,大補。”胥明澈哄孩子似得舀起湯藥,結果被他爹一巴掌打翻了。

胥明澈老爹不肯服老,且諱疾忌醫,胥明澈讓他喝個藥都得鬥智鬥勇。

這會,胥明澈端了碗新的,本想把皇帝搬出來逼他爹喝了,可他看著老爹那吹胡子瞪眼的模樣,忽然覺得小老頭倔得無藥可治了。

“給我把槍磨亮,明日我還得上陣殺敵!”

胥明澈一撇嘴,把老爹的藥灌自己嘴裡了。

老爹瞪眼,“你喝老子的藥!”

胥明澈仿佛乾了一大白,抹了把嘴,在他爹床邊坐下,“爹,我什麼身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吃點你的補藥怎麼了。”

“胡說八道,老子好吃好喝地給你養著,你能是什麼身子!”

胥明澈裝模作樣地捂嘴咳嗽,“咳,爹,我都舞不動你那把重槍,你說我是不是多少有點體虛?說不準我哪日就沒了。”

“放屁!”

“我還沒說完呢,爹。”胥明澈按住他爹想抽他的手,“我得在倒之前給咱家留個後,你說對不對?”

老頭罵道:“說了這麼多,你又不肯要。你要的,又不敢去爭!沒用的東西!”

胥明澈道,“我現在看上一姑娘了。”

“誰家的?”

“你倒也認識。”胥明澈道,“不過我先說清楚。人家家裡不想嫁女兒,所以我估摸著,我得入贅了。”

“你聽聽你在講什麼鬼話!”

“沒辦法,誰讓你兒子比不過人家呢。我要是不入贅,這事成不了。”胥明澈歎道,“你孫子要改姓了,皇上給保留的胥家軍名號也得改了。爹,你說,我得怎麼請奏改名?”他滿眼都是對老爹的真誠問詢。

老爹都快被氣昏了,“你個不肖子孫!入贅?我死了都沒門!”

“爹,你彆這麼咒自己。人家也考慮到你的想法了,所以有個折中的法子。”胥明澈道,“我可以不入贅,但聘禮得夠重。”

“多重?胥家軍還不夠重?”

“胥家軍還是夠重的。”胥明澈肯定道。

他爹定住了,突然明白這不孝子把他繞進哪了,“他娘的!誰敢打胥家軍兵權的注意!”

“爹,我看上盛瑛了。”胥明澈道,“我打算把她當將帥扶持,待她準備好,便將帥印移交。我再娶她過門,這樣胥家軍還是咱家的。你說,是不是兩全其美?”

他爹可不覺得美,“你個小兔崽子,連女人都比不過!”

“爹,給我留點麵子,咱這是術業有專攻,乾不過就甘拜下風。”胥明澈順著他爹鼓風似的胸膛,“鬱冕有多少本事,你也清楚,恒羽軍要出個了不起的人物了。可你看我,武學算是走到頭了,當真比不過鬱冕。論胥家軍裡誰能與鬱冕爭輝,隻能是盛瑛。我也知道你覺得她是個女子,總看低一眼,我跟你一樣,怕得很。但這叫迂腐,你瞧瞧鬱冕那心胸,是不是比我倆壘起來都大?”

鬱冕直率地承認他不如盛瑛,不知照出了多少人不敢見光的卑劣。胥明澈也是被照見的人之一。

胥明澈老爹看著兒子那收斂了嬉皮笑臉的神情,氣哄哄道:“那也不值得你委屈自己去討那樣一個女人!”

是委屈?胥明澈想著,怎麼會是委屈?他脫口而出:“可我的確心儀盛瑛。”

“你是我兒子,我會不知道你喜歡哪樣的?”老爹道,“那盛瑛和趙雩怎麼比?一個木頭樁子和一樹桃,你拔哪一個?”他扶著胥明澈急急起身,“你等著,爹去給你把趙雩搶回來。”

胥明澈卻撤了手,讓他爹撞在了床頭,“盛瑛好歹也為胥家軍出生入死,你怎能這樣對她評頭論足?我心儀她,和彆人沒關係。從今兒開始,我便喜歡她那樣的,成麼?”

其實不是今日,是他精心給她選丫鬟時,他便喜歡了。可他不敢喜歡,盛瑛拔節的速度太快,讓他望而卻步。

那晚的酒壯了他的膽,他才敢對盛瑛下手。

老爹仿佛被他的說法驚住了,他的目光,躍過了胥明澈。

胥明澈回頭,看見盛瑛匆匆離開的背影。“爹!是你把盛瑛招來的?”

胥明澈老爹躲開他的目光,道:“許你對老子下套,不許老子對你用計?”

可惜這計失策了。千算萬算,沒算到胥明澈早就被人釣走了這顆心。

胥明澈從他這取走那祖傳的鐲子時,他便發覺了。他以為胥明澈是被趙雩的事刺激,想找個完全反的。胥明澈從小心思多,他爹想著不能從他這入手,得先把盛瑛解決了。他吊胥明澈說盛瑛的不好,誰知反倒勾出了真話。

胥明澈沒空管這老頭了,他得追盛瑛去。

“盛瑛!”胥明澈喊道。沒用,盛瑛悶頭越走越快。

“騎兵營校尉!盛瑛!”

“啪”!軍令如山,盛瑛立定,轉頭給胥明澈單膝跪了。“將軍!”她氣勢鏗鏘。

“起來吧,我求你點事。”胥明澈道。

“將軍請講!”盛瑛跪得一板一眼。

胥明澈後背跟爬了螞蟥似的,他莫名覺著,早晚有他跪的時候。

————

一年後。

鬱冕帶部下訓完早操,回家時,透過紫藤蘿掩映著的花窗,見趙雩倚在鏡前描眉。

本是美人如畫的場景,可這會,美人似乎不大高興。

鬱冕見四下無他人,便連走入房內的片刻都免了。他從窗台探身,在趙雩眼角落下吻,“誰惹夫人生氣了?”

趙雩見著他,笑意便上了臉龐,可被鬱冕這一問,又想起那封剛送來的喜帖。

她哼道:“你那好兄弟,搶了我皇嫂。”

“嗯?”

“胥明澈騙我說盛瑛喜歡女人!你還笑……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