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下) 夏日童話(1 / 2)

天家野記 叁緘 14186 字 9個月前

謝凡一家在毛坯房裡住了兩年,謝勇最終撐不住,離開了人世。

辦完喪事不久,高考成績出了,謝凡超常發揮,從優異躍上了另一個層級。

雖然許蘇荔已經很努力了,但可惜生活不是言情故事,讀書這件事上,努力會帶來進步,卻未必儘如人意——她高高跳起,夠上了優異,夠不上謝凡。

謝凡去的城市,以許蘇荔的成績,很難達到專業、學校上的兩全。而她既不想謝凡為她彎腰,也不想讓渡自己的未來,於是隻好接受異地。

“也沒有很遠,對吧?”許蘇荔牽著謝凡的手,沿著縣城裡已經不再清澈的河流散步。

他們剛剛過完十八歲生日,在中心花園的草地上。許蘇荔帶了何蓮給他們做的小蛋糕,謝凡帶了一盒王萍包的餃子。

許建民原本想在飯店給許蘇荔大辦一場公主派對,就像城裡那種洋氣的晚宴。但許蘇荔不想,她想和謝凡悄悄過。對少年人而言,有情飲水飽,哪怕隻和謝凡互道一聲“生日快樂”,都是最好的禮物。

吹了蠟燭後,謝凡一直不怎麼說話,但沒關係,許蘇荔話多,她知道謝凡在聽。

“我周末的時候,可以坐車去找你。”許蘇荔說,“高鐵和飛機都方便。聽說你們學校不能隨便進,你要早早來校門口接我,知道了嗎?”

謝凡點了點頭,說:“知道了。”

許蘇荔踮腳在他側臉親了一口,“我穿上高跟鞋,不用你低頭,都能親到你了。”許蘇荔高興地牽著他的手,像偶像劇裡的女主一樣,踮著鞋尖,優雅轉圈。

高跟鞋上墜著的碎鑽,映襯著少年最閃耀的時光。

謝凡挽著她轉了一圈又一圈,許蘇荔咯咯笑個不停。直到許蘇荔說不行、不行,要暈了。謝凡就扶著她的腰,幫她站穩。

他突然叫她:“許蘇荔。”

許蘇荔一跺腳,打斷他:“不準連名帶姓叫我。”

謝凡從來不這樣叫她,可這次他堅持,“許蘇荔,我們分手吧。”

許蘇荔張著嘴,好像沒聽懂他的話,“你好久以前就說,上大學了,一定要和我談戀愛,怎麼真上了,你又不肯了?”

謝凡說:“小時候不懂事,亂開玩笑。”

“我從來沒有當玩笑。”

謝凡揉了揉她的臉頰,“我們都長大了,知道現實不是童話。我如果為了你,放棄學校,這不是對你好,是給你負擔。你對於我,也是一樣的。我不想要你一直彎下腰遷就我,我承受不了。”

“可我沒有彎腰啊,我和你在一起,一直很高興。”許蘇荔說著,仰著起頭,想把眼淚逼回去,“謝凡,你不能這樣對我……我們距離真的不遠的,你來找我也可以……”

謝凡搖搖頭,他輕輕抱了抱許蘇荔,轉身離開。

“謝凡……我們不見麵也可以的……”許蘇荔追著他,“等畢業,我們可以一起工作……真的……”

許蘇荔跟著他過橋時,踩進縫隙,崴了腳。而謝凡沒有回頭尋她。

那雙為了慶祝成年而穿的高跟鞋,成了她追逐謝凡最大的障礙。

高跟鞋的碎鑽,將月光折得刺人眼。這是許建民和何蓮跟團去香港玩時,給許蘇荔帶回來的。他們是小城裡的暴發戶,褲腳上還沾著泥。可他們走進倒映著霓虹珠光的奢侈品店,用帶著鄉音的普通話,局促地問,十八歲的小女孩可以穿什麼高跟鞋。

許蘇荔不想掃父母的興,穿上後,卻發覺真的好美,從腳尖開始的華麗,逆流上小腿,挺起她的脊背。她走路的聲音,仿佛不是回響在逼狹的老房,而是恢弘的殿宇——應該讓謝凡也看看,她想。

但她從這雙鞋上看見美麗,謝凡看見現實的壓力。生活怎麼會是童話呢?生活處處都是金錢的堆砌,物質的不同潛移默化改變人的認知。許蘇荔很小心地保護謝凡的自尊,但有時還是會露餡,更何況,這份保護早已成為傷害本身。

許蘇荔坐在橋上大哭,是認識的嬸子路過,給她家裡打了電話。許建民匆匆開車來找她,看她哭的那樣子,許建民就明白發生了什麼。

許蘇荔看見她爸開的那輛奔馳車,狠狠踹了一腳車標。“爸!你有錢買破車,沒錢幫謝伯伯治病?!”

許建民不說話,扶著她上了車。他關好車門,自己卻蹲在河岸上抽煙。

半個鐘頭過去,許蘇荔擦乾淨眼淚,衝外麵喊,“爸……我腿疼……”

許建民拍了拍身上的煙味,幾步進車裡,從儲物櫃取了雲南白藥,給她看腳腕。許蘇荔說:“爸爸,對不起。”許建民和謝勇是發小,他怎麼可能不幫呢?他偷偷幫了好多,可他幫不過死神。

許建民按著她的腳踝,輕聲說:“你們出生的時候,算命的說你和謝凡有緣分。先讓他把自己的日子過好吧,要真有緣,他就還是你的。”

“知道了,爸爸。”許蘇荔抽著鼻涕說。

————

23歲的謝凡沒想到,日子一直過不好。

他靠國家助學貸款和獎學金念完了本科,讀上了研究生。和媽媽攢錢慢慢還上爸爸治病的債務,過年時再也不會收到催債短信。

身上的山逐漸變輕,思念就開始冒頭——他想去找許蘇荔。

許蘇荔一家搬去了市區,他們幼時住的小樓已經變成了縣城裡沉默的灰色角落。

但好在這幾年王萍一直同何蓮有聯係,王萍把許蘇荔的新家位置寫在日曆上,說哪天得去找何蓮搓麻將。但謝凡知道,那是寫給他看的。

他坐在陽台上,打開一個紮著蝴蝶結的禮盒,裡麵是一雙黑色高跟鞋,和十八歲的許蘇荔穿的那雙是同一個品牌。不同的是這雙的鑽石更閃耀一些。

這是他還清債務後,攢錢買下的,他想拿著它,告訴許蘇荔,她穿那雙高跟鞋,真的很美。

謝凡抽著煙打了一宿的腹稿,把和她再見的情景假設了無數遍。

天亮時,他接到電話,他的合夥人要撤資。

謝凡和兩個朋友在創業比賽裡把一份遊戲項目做成了一等獎,獎金十萬,他們從這十萬開始,把項目落地。其中一個朋友是富二代,他在資金上出了大頭,但現在,他說這個項目沒有希望,他要抽身離開。

“凡哥,我們遊戲都快開發完了,郭文彬突然跑路,前麵的投入就全打水漂了哇。”施成在電話裡說。

“不止是打水漂,”謝凡在水杯裡按滅了煙頭,“他很可能要把我們的東西抄去自家公司。”

“靠!”施成大罵一聲,“難怪那小子最近老來問我開發模型的事,我說他怎麼突然對技術感興趣了。可他沒經手過這些東西,能抄走嗎?”

謝凡說:“他有我們的項目書,他們公司還有比我們更專業的人。不用多久,就會複刻出來的。”

“能告死他嗎?”

“他會在告的過程裡,拖死我們。”已經被社會鞭笞過的謝凡,不吝於用最大的惡意揣測這件事。

“那我們得趕緊上線噻。”施成說完,又自我否定,“不行,服務器還沒升級,我們外包的一堆東西還沒交錢收貨,而且上線渠道肯定也被郭文彬帶走了。我們倆怎麼弄啊?我就是窮光蛋,你比我還窮……”

謝凡看著破曉的天光,沉默了片刻,說:“你繼續把該做的事情做下去,我來解決資金的事情。”

“好。”施成掛了電話。他不知道謝凡打算怎麼解決,但就是無條件相信他。也許謝凡是隱藏的富二代呢?

然而沒有這樣的好事,謝凡搜羅全身,搜不出幾個錢——他翻出了參加創業比賽時,拿到的一摞名片。

仰仗著學校,來給他們評審的,都是學生平日夠不著的人物。

郭文彬當時在這群大佬之間,遊刃社交,到處要名片。施成技術宅,對此不屑一顧,但謝凡跟著郭文彬,蹭了一波。

謝凡一個個打電話,用簡短的語言說明情況,大部分人都不信他們幾個學生能做出什麼,小部分人隻想往低價收購甚至是白嫖方麵談。當謝凡第三次充話費時,終於有幾個人願意見他。

前幾個飯局,謝凡約在高檔些的餐廳,可那些幾個投資人沒聽完就走了。

謝凡把沒碰過的一桌桌菜打包,看了看手機餘額,付不動了。於是他把第四個,約在了海底撈火鍋店,因為海底撈對學生打折。

謝凡提前到了海底撈,點了個鍋底加幾份小菜等著。一直等到過了學生打折時間,人還沒來。

“叮咚”,微信上,施成發消息說:凡哥,加油!給你親親抱抱舉高高~

謝凡沒有回複,他去衛生間洗了把臉。看著鏡子裡水淋淋的自己,他一遍遍搜尋著出路,可是找不到。報道上總愛說創業的人把房子賣了,孤注一擲,最後大獲成功。

可謝凡的房子多年前就賣了,卻沒能救回爸爸。現在,他連孤注一擲的機會都沒有。人們總是有幸存者偏差,看見彆人成功,便覺得自己也可以。但成功的分子下麵,是成千上萬的被除數。

謝凡拖著施成走上這條路,現在,他要讓施成失望了。

他抹乾淨水,準備結賬離開。走出衛生間,卻見他那鍋底涼透的座位上,坐了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和一個穿著白襯衫的女人。

謝凡隔著距離,覺得倆人都眼熟。男人大概是在比賽時見過,可那個女人怎麼會似曾相似?

他走近,他們站起身,男人說:“謝凡?抱歉,臨時有事情耽誤了。”

女人畫著精致的妝容,唇間紅豔,“謝凡,你好。”

謝凡用十分鐘給這家科技公司的老板講清楚了他們項目的底層邏輯、遊戲的商業化盈利點,以及未來的出海可能性。這個老板隻提了一個問題:你們現在需要多少資金?

謝凡在餐巾紙上把數額寫給他,老板點頭,說:“明天上午九點,方便嗎?來我那簽合同。”

突然談成了,謝凡卻不覺多興奮,隻是有種水到渠成的感覺,他站起身和老板握手,“方便的,謝謝趙總。”

那老板還忙著去下一個會,他們的見麵在十五分鐘內結束。

謝凡去買單,和老板來的女人已經在付了。

女人勾起紅色的唇,對謝凡說:“抱歉,搶在謝總前麵了,希望謝總不介意。”

她沒等謝凡的回答,踩著高跟鞋跟老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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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isy,你和謝凡認識?”車裡,趙琛支著額頭,意味深長地看向許蘇荔。

許蘇荔正翻看趙琛要去的晚宴上,他要過的行程,她敷衍說:“老板,你的好奇心太重了。”

“你這麼對老板說話,今晚的加班工資可要小心了。”

許蘇荔把一份資料畫上重點,遞給趙琛,“老板,加班工資有法可依,我相信在你的英明領導下,我司從來都是依法辦事。”

趙琛笑出聲,“行,我不問了。”

趙琛的確不問了,他是個行動派——直接安排許蘇荔和謝凡做項目對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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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凡和許蘇荔第三次對視時,他向她靠近了一點,“荔荔,晚上有時間嗎?我可以……”

許蘇荔腳步一刹,按下了電梯鍵:“謝總,趙總給你這筆緊急資金走特批,很快就會對公打款到位。你想必有許多事要做,如果需要我們的幫忙,可以給我的工作微信發消息。慢走,不送。”

“叮”電梯到了。

許蘇荔轉身向辦公室走去,她高跟鞋上的碎鑽,一閃一閃,折射著大廈裡的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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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凡帶著合同回到施成的小房子裡。

施成狠狠親了幾口白紙黑字上那串數字,激動地蹲在椅子上,狂敲代碼,“凡哥!你太牛了!我就知道,沒有郭文彬那小子,我們也行!”

施成發泄完興奮,才發覺謝凡沒動靜。他一扭頭,見謝凡低著頭在看手機。

“看什麼呢!”施成搶了謝凡的手機,一看居然是一個女生的微信頁麵,“哇哦,凡哥鐵樹開花啊?”

謝凡搶回手機,“是投資公司的負責人的工作微信。”

施成複述了謝凡這句繞口令一樣的話,“凡哥,你不打自招,心裡沒鬼我都不信。誰在工作微信裡發這麼多日常?還沒開三天可見。”

謝凡往下翻著許蘇荔的朋友圈,確實都是吃喝玩樂的日常。他抬起頭,忽然間神采奕奕,“施成,我們還有很多事要做,不能被郭文彬搶先了。”

“凡總說得對!”

————

四個月後。

“老板,這是謝凡那個遊戲上線後的用戶增長分析,和七日流水。”許蘇荔在屏幕上投出一份報告,她正要講,趙琛抬手壓住了。

他自己快速看了一遍。“增長太快了。”趙琛說,“謝凡還是隻有兩個人?”

許蘇荔說:“不是,他已經補充上了人。各個環節把控上也搭建起了雛形。”

“前兩天冒出一個和他們相似的遊戲,了解過情況嗎?”

“這是他們出走的那個合夥人推出的,謝凡和您談的時候提及過。”許蘇荔點開手機裡的一張圖,上麵是兩個遊戲畫麵的實機對比,“小風總審核過了,他認為後麵跟出來的遊戲顯然是急匆匆趕製,對正版威脅不大。具體的分析報告,小風總已經發在您郵箱裡了。謝凡也發了一份說明和應對方案。”

趙琛打開郵箱,把東西都看了一遍,“好,讓小風總按預定的增投。”

“好的。”許蘇荔準備離開。

趙琛突然說:“你安排好工作,下午出一趟外勤,代表我給謝凡他們送些茶點。”

許蘇荔鞋後跟定住了,“老板,你司馬昭之心。”

趙琛承認,“我這不是關心你嗎?最近追你的那個,可不如謝凡。謝凡是個潛力股,馬上要厚積薄發了。”

“老板,你乾嘛老關心我私事?”

“覺得你有意思,好像跟你有什麼緣分似的。”趙琛四十歲不到的年紀,卻笑出了許蘇荔她爸一樣的慈愛。

許蘇荔摸不著頭腦,撇下老板走人了。

雖然老板彆有目的,但許蘇荔儘職儘責,還是叫了咖啡和蛋糕,去了一趟謝凡那。

謝凡已經幾天沒睡了,滿臉胡子拉碴。但眼神卻亢奮不已。

畢竟要發大財了。許蘇荔心想,這個時代和她爸那輩完全不同,踩上了風口或者創造出風口的人,他們的爆發程度,是指數級的。

她走進謝凡最近才搬入的工作室,裡麵亂糟糟的,充斥著煙味、快餐味,還有可樂味道。

各種味道混合,讓她忍不住捏起了鼻子。

謝凡連忙把窗戶全開,調快了空氣淨化器。

有個男人從電腦裡抬頭,舉起許蘇荔帶來的咖啡,吹口哨說:“嗨,美女!”

“啪”謝凡衝他後腦勺來了一下,“活不夠乾?”

工作室裡的人基本都是社會老油條,謝凡這舉動,一下就讓他們明白了老大有想法。就算是死宅施成,也在取咖啡的時候,對許蘇荔擠眉弄眼。

“咳……荔、Daisy……”謝凡試圖跟許蘇荔搭話,許蘇荔轉頭就走。

謝凡以為她要離開,卻見她站在門口,打電話說:“你好……嗯,要三個保潔,來望平路安悅創意園區C棟3樓……”

許蘇荔在工作室待了一下午,做保潔監工,順便兼前台,接待了兩波來找謝凡的投資人。

上一次做這些雜事,還是大一實習的時候,做了一整個暑假,做傻她了。

後來在某個會議上,意外給趙琛做了法語翻譯,這才結束了大二實習繼續打雜的命運。誰知出走幾年,歸來還是打雜。

晚上八點多,何蓮給她打視頻電話,問她下班沒有。

許蘇荔把兩萬多的複古絲巾裹在頭上遮灰,說:“沒呢,找了個兼職,乾你的老本行。”

屏幕裡立馬出現了許建民,“什麼?爸缺你什麼了?乾你媽的老本行?”

“爸,你怎麼跟罵人似的?我媽的老本行怎麼了?勞動最光榮!”許蘇荔正跟爸媽貧嘴,右上角小框裡,忽然晃過一個身影。

“誒,那高個小孩有點眼熟……”何蓮說。

“你眼花了,媽,我忙著呢,先掛了。”許蘇荔掐了電話,轉頭逮住謝凡,“你轉悠出來做什麼?”

謝凡慫著肩,晃了晃手裡的東西,“出去抽煙……”

許蘇荔冤枉了人,但還是理直氣壯,“彆人都在乾活,你抽煙?你是老板嗎?你好意思嗎?”

謝凡被她說得不好意思,調頭回去修bug了。

工作室裡傳出一陣笑,不知誰說:“金主爸爸可真牛。”

“我看不是因為這個……”

“哈哈哈哈哈哈……”

半夜十二點,謝凡讓一些人輪班回去了,他自己還在猛灌咖啡。

許蘇荔打了個哈氣,說:“你怎麼不讓我走?”

謝凡說:“五分鐘前,我第四遍讓你回家……然後你說了我三分鐘……”

許蘇荔臉一揚,“你不送送金主爸爸?”

“哦。”謝凡合上電腦,拉開工作室的門,“您請。”

許蘇荔趾高氣揚,噔噔噔地走在前頭,謝凡跟在她屁股後。走出園區,卻發現許蘇荔沒有打車的意思——她走進了酒店裡,“你好,我預訂了房間……”

“你不回家?”謝凡問。

“我家離這幾十公裡,回去都不用睡了。”許蘇荔收了房卡。

謝凡跟前台說:“麻煩給我開一間房,在她旁邊。”

前台小姑娘被許蘇荔的目光盯著,磕磕碰碰說:“這、這個……”

“你為難人家做什麼?”許蘇荔一把扯著謝凡上樓,“我開的套房,你睡沙發。”

說睡沙發,謝凡真在沙發上睡了。

許蘇荔裹著浴巾出來,見謝凡睡得正香,她轉頭回浴室把唇上的粉色係口紅擦了個乾淨。

三四點時,謝凡夢見遊戲崩了,他猛然驚醒,發現許蘇荔也蜷在沙發上,她的後背貼著他的胸膛。他嗅著她發頂的香,打開手機檢查了一遍遊戲和各個工作群。而後放下心,托起許蘇荔的膝彎,抱她去床上。

許蘇荔被弄醒了,她摟住謝凡的脖頸,親了親他的唇,又立馬轉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