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記得那一天對他們來說過於的尷尬,一路上二人也隻能聽見寒風拍打枯樹乾和汽車飛馳而過的聲音。
誰也沒好意思張嘴說第一句,隻是在公路上慢慢走著。
那條路很長,幾乎是從西燈市的北邊走到南邊。
南陽頭一次覺得西燈市這麼大。
“要不你回去吧?”南陽縮了縮脖子沒有直視和她並肩走在一塊的人。
“現在嫌棄了?”
方易陽的回答就像一個羽毛球拍,南陽剛剛扔出來的球缺被他一下子就拍了回去,讓她接不上一點茬。
按理說如果要是彆人這麼對南陽,估計她早就飛揚跋扈的懟回去,不會讓自己受到一點語言攻擊,但是這次不一樣,她知道他們這場長達兩個月的“無形”戰爭就是她一時怒火衝上頭腦造成的。
她隻好閉上了嘴,繼續走自己的路。
雪地棉踩在雪地上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南陽放棄了掙紮,思緒早已放飛,注視著路上的世間百態。
“…我說你是不是有毛病啊?”
?
南陽在公路上嘈雜的聲音中聽到這句話瞬間停住了前進的腳步,難以置信的看向旁邊的人。
他比她高了半頭,很明顯的看見她的眉頭瞬間擰成了一團,感覺腦門上貼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等了半晌他也沒繼續往下說。
“誰有毛病啊?無緣無故就罵我?”南陽的能感覺到自己的耐心逐漸下降,不知不覺就已經忘了她才是那個事故的直接導致者。
換句話說,不管她之前說過什麼傷害他的話現在也不應該這麼無緣無故的來罵她。
南陽狠狠的瞪了方易陽一眼,不等他接茬就直接轉身快步走回自己回家的路。
她打算拋棄他了
方易陽沒吱聲,眼看著這個女孩充滿英氣的大眼睛就那麼給他擠了個白眼然後轉身就走
他撓了撓頭。
“等會兒。”
南陽的個子在女生中算是高的,但是她的一大步也比不上這個看起來將近190的人正常一步,一下子手腕就被他扯住。
真是人高馬大,光長個頭不長心眼。
她沒有轉身什麼也沒說,但是方易陽能感覺到麵前的人已經可以算是整個冰天雪地的西燈市最暖和的“東西”了。
“我不是要罵你。”
“那你要乾什麼?打我?”
南陽這一句懟的飛快,好像在印證著一句古話
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
她現在可一點也不像和他繼續對峙下去,本來請的就是病假,這大北方冰天雪地繼續帶下去自己可真得生病了。
她甩開了方易陽,直直的往回走,他也沒有追上去,隻是看著她的背影在一片雪白中消失。
“我猜你沒把人小姑娘送到家吧?”
陳子瀧拿著關雲的眼鏡布慢條斯理的擦著手中不知道在哪淘的金表餘光飄到剛在門口坐下準備暖手的方易陽挑了挑眉。
他注意到眼前的人明顯的一怔。
“要我說,你這一張嘴長的就不是正地方,把你這犟驢的嘴封起來就這小夥還能看一看。”
“陳子瀧你現在把嘴卸了也是對這個世界做出最大的貢獻。”
方易陽狠狠的瞪了一眼陳子瀧,滿臉鄙夷。
陳子瀧挑了挑眉,輕哼了一聲,隨後便悄悄挪步走到麵容鐵青的方易陽麵前,蹭了蹭。
“我靠你是不忘吃藥了!”
方易陽一下子就炸了毛,竄出了十幾米外,愣是和陳子瀧保持安全距離,生怕他身上的一點油氣沾染在自己身上。
“不是我說,陽陽。”陳子瀧摸了摸下巴。“我好歹比你在這個世界上多活那麼兩三歲,生活上的無數經驗都比你豐富,更何況戀愛了,有的時候你得聽我這個哥哥的建議。”
方易陽的麵色直接從鐵青變化為烏黑,他現在直想吐。
他扶著腰,轉過身什麼也沒說的就推門走出了網吧,絲毫不想在多留這麼一秒鐘。
他也不知道這一下午陳子瀧到底收了什麼刺激。
…
手機的嗡嗡聲傳入耳膜,南陽剛洗完頭發,手裡還攢著濕答答的毛巾從衛生間裡走出來。
她不怎麼用手機,一是沒有可以聯係的人,二是一個破翻蓋手機什麼都玩不了,沒什麼意思。
她看著打開手機,看見來電顯示的時候愣了一下。
南陽回頭看著床對麵放著極小的小破書桌上麵掛著的日曆,嗤笑了一聲,隨後放下了電話。
電話還在響。
她就坐在旁邊吹頭發,當做什麼也沒聽到。
高一上學期結束了,那是在一個寒冬臘月裡,上學的路上已經可以看見挨家挨戶都換上了新的窗簾,窗外還有晾曬的棉被,衣服什麼的。
南陽一路到家,路過了幾個市場,裡麵擠滿了婦女孩子,都在為自己家過年做準備。
她本來還想路過帶回家幾個西紅柿做打鹵麵,看見這擁擠的局麵,她直接選擇了放棄。
人這一輩子要拎得了放得下。
她認同了自己的觀點並且點了點頭。
回到家剛要關上門外麵的聲音便傳過來,輕柔的叫著她陽陽等一下。
那是樓上的李婆婆,歲數大了,兒女都在外打拚,老伴也在四年前沒了,就剩她一個獨自守在這老房子裡。
南陽很喜歡她,記著小時候她的父母還在她身邊在這個房子裡生活的時候李婆婆就喜歡她,給她拿好吃的,後來他們分開了,李婆婆心疼她,總是來看她。
但是人也有老的那一天,也許是在李婆婆的老伴沒了之後,老太太就怎麼也站不起來了,下樓的次數也就開始變少了,下來也就是鄰居家王嬸出門好心給她推下來透透氣。
所以算來算去南陽因為上學的原因也有小半年沒見過她了。
“李婆婆?您怎麼下來了?”
南陽瞪大了雙眼看著對麵坐在輪椅上的老太太。
“哎呀,這不是你王嬸今天沒事嘛,快過年了給我們陽陽拿點菜。”老太太笑得很慈祥,彎彎的眼睛帶了些許歲月的滄桑。
李婆婆低了低頭,掃視了一眼站在麵前的南陽。
“哎呦!陽陽!婆婆不都跟你說了要好好吃飯嘛!這都瘦成什麼樣子了!”
李婆婆瞬間瞪大了眼睛,眉目間流露出心疼的神情,拉住了南陽的小手。
“陽陽,婆婆告訴你,你上學在忙也要好好吃飯,聽到了嗎?婆婆之前教你做的幾道菜還記得不?如果吃膩了你來婆婆家,婆婆再教你幾個好吃的菜!可千萬不能虧待了自己!”
李婆婆的手來回在南陽的手背上摩擦,仿佛在感受南陽手背上的骨感,她的字裡行間流露出對南陽的憐愛。
南陽笑了笑,俯下身。
“婆婆,我有在好好吃飯,真的,我現在身上的都是肌肉,不信您看!”
南陽脫掉外套就打算給李婆婆上演一個展示肱二頭肌,隨後彎起了手臂。
“哎喲你這小姑娘!就天天逗婆婆開心。”
李婆婆被南陽這個舉動逗的咯咯咯的直發笑,也許她這小半個月也就此時此刻能露出這樣發自內心的笑容了。
南陽看著李婆婆,也默默的跟著笑,臉上絲毫沒有了平日裡的給人一種生人勿近的英氣,倒是就是個長的好看的小姑娘了。
李婆婆跟南陽寒暄了幾句便把手裡的菜塞給了南陽,隨後王嬸便推著她下樓透風了。
南陽看著手中的菜,不知怎的就是感覺到了久違的溫暖。
她不止一次想過自己如果是李婆婆的親孫女那該多好,一直陪在她身邊,讓她和自己都沒看見可以得到久違的“家”的感覺。
她歎了一口氣,收回了思緒。
她不能繼續往下想了,也不能想了。
有些東西是事實就得接受。
她叉了叉腰,看著天花板,突然想把自己家裡麵折騰折騰,看起來也有個過年的樣子。
南陽這幾天學著鄰裡鄉親的樣子把床上用品何窗簾全都洗了個遍,還把家裡早就落灰得桌椅板凳擦的乾乾淨淨,把所有的廢品都買了錢。
她算是折騰了好幾天,挺累,但是總感覺心裡麵好像也是就這麼被裝滿了。
算是知足。
她看著日曆,明天就是大年三十,她蓋上了被子,準備睡到自然醒然後再給自己做擱年夜飯。
那一夜她睡的也很好,第二天早上便是上門給李婆婆拜了年,李婆婆要塞她紅包她硬是沒要,見著李婆婆的兒子女兒兩家回來了她也就下了樓。
外麵的鞭炮聲覆蓋了所有的聲音,南陽打開那個好久沒有用的電視播放著春晚倒計時。
她很久沒有這樣過過年了。
熱熱鬨鬨的給自己做著飯,春晚的聲音,鞭炮的聲音,足夠填滿她心中的年味。
那一天她很快樂。
等菜一切上齊她也就落了座,擦了擦頭上的汗,看了一眼窗外。
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天色早已沒了紅暈,變成了一片黑籃,有時外麵的禮花還照亮了天空。
耳朵裡聽到的是外麵的鞭炮聲何電視機裡春晚的小品。
她拿起了筷子,準備開始享受今晚的“盛宴”。
好巧不巧,筷子還沒有放在嘴裡,她聽見了除了春晚和鞭炮的聲音。
以防聽錯她還是把電視調小了點生,俯身仔細聽了聽。
是敲門聲,很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