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他對視了一會兒,發現師兄沒有要動的意思,我也出不去他也進不來,最後我說事情是這樣的,我仇家到了東京,他是個柔弱的金融係研究生,而我今晚準備去套他麻袋,這絕對是私人恩怨,跟組織的事沒有關係。
“他乾了什麼?”
“他在我高考的時候給我下絆子!此仇不共戴天!你不懂高考對一個中國學生來說意味著什麼!放我出去,我要去宰了他!”
“……”
“維薩裡奧……”
我拽拽他衣服,已經在想是不是應該找個機會放倒師兄跑路,不過首先我還真沒把握能在這放倒師兄然後跑去機場,而且師兄怎麼說也是組織的人,這個任務在他手上,要是我把他給怎麼樣了,計劃八成是有變動的——打草驚蛇真不可取;放另一個角度說,要是我出事了,九場的人在那聽呢,今晚的事必不可能這麼簡單就結束。
師兄也知道這些,他聽完我關於高考的碎碎念,把我耳邊的頭發繞回去,然後動作流暢摘掉了我的微型通訊器,用食指和拇指慢慢碾碎。
他把通訊器的碎片灑在地上,說你現在可以說話了,我說你這樣讓我很難辦,畢竟我家有個傳統,不打老婆。
他:“沒關係,你打不過我。”
我:“……”不是,這種事沒打過誰知道呢?我當年打不過你是因為我小學生啊!怎麼能把我小學時候的戰鬥力跟現在畫上等號!
但這並不是最關鍵的事,繼續在這裡耽擱下去,我和師兄就能雙雙完成拖住敵方主力之一的任務了,雖然也不是不行,被綁架的小笨蛋那是我親弟弟,但凡換個人來我就能心安理得地把師兄給攔在這找個彆人去救人了。
於是我把手機放回衣兜裡,慢吞吞地說:“首先,我對組織忠心耿耿;其次,維薩裡奧,你繼續攔我的話,那我就隻能考慮現在就把你綁回老家結婚了。”
師兄說,你知道我是組織的人。
我用腳劃拉著地麵上的磚縫兒,說是啊,誰知道當年叱吒風雲的銀狼先生忽然失蹤,從所有人的視線裡消失,沒想到是跑到蕞爾小國來給人當狗了啊,我是真的沒想到。
他沒說話,隻是拿出了一張照片,放到我麵前。照片上是個陽光燦爛的年輕人,穿著隨意、相貌端正,正在某片機場上跟一位金發的外國佬見麵。哦,仔細一看這個背景應該是美國的機場,時間就是最近,也就是說應該是他在美國上飛機的時候吧。
好消息是師兄沒有聽完那段話就跟我動手的意思,壞消息是這人是我弟弟。
“……”
“你繼續說。”他麵無表情。
“……”我就知道他回來不可能是意外,他就是回來找我的。我現在可以確定組織綁架的人就是我那可憐的弟弟了,如果他姐姐不救他的話,不出意外他就要為長生不老這個是個人就知道腦子有毛病的研究事業獻身了。
考慮到我弟弟這人最喜歡的行業是天文領域,前些年還說要跟星星結婚,我決定撈他一把,但現在的問題是撈不動啊!弟啊,你是怎麼被組織的人騙到日本來的啊!我還以為你是真的被套麻袋綁來,沒想到是被人忽悠來的,你反詐APP裝了沒啊!
師兄把照片拿回去,問我認不認識這個人,我說你都拿出來了,我再說不認識是不是有點不像話了?對,沒錯,我認識這個人。
我隨口一說:“他是……嗯,是我小老婆!我們黑兔寨的四當家!”
師兄冷冷看過來。
我咳了一下,改口:“我跟他有仇,此仇不共戴天,比高考搗亂那位的仇更大。”是的,我跟我弟從小打到大,就他出國之後關係忽然好了起來,這可能就是傳說中的距離產生美,當然,也有可能是錢買來的,等他回來保準還得跟我打架。
師兄問:“什麼仇?”
我回答:“他欠錢不還。”
真真假假,世界上最真的謊言當然就是真話,我說師兄你還想知道什麼,再跟我聊下去我們就什麼都做不成了。師兄越過我進屋,說他忘記帶鑰匙了,就是回來拿鑰匙的,我一看,車鑰匙果然被他扔在桌子上。
我說你還真不是回來找我的啊,他說他故意把鑰匙留下的,問我信不信,我說算了,帶我一起去吧,半夜樓頂跑酷太危險了,可能被警察抓。
月光淺淺落下,陰影將玄關和門口割裂,地毯上的文字拉出深深淺淺的影子。師兄聲音很平淡,就像以前一樣:“組織沒想留下他,隻是要他手裡的某個秘密,等問到了人可以給你。但有條件。”
我關上門,把雙手插在兜裡,跟著他踢踢踏踏往公寓的樓下走,隨口問:“什麼條件?”
他說,殺一個人。
我說原來這才算是投名狀?也沒必要這麼不信我吧,誰都知道我隻是個普通的學生,你們組織不是對自己的洗腦技術很有自信嗎?
“乾不乾?”
“可以,”我聳聳肩,“彆跟領導說,不然他要罵我了。”
車停得有點遠,我們前後走了一段。
他忽然問:“第三個是誰?”
“什麼第三?”
“三當家。”
“……”我,我應該怎麼說,我剛才隨口說四當家,是因為我弟在家排行老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