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他母親曾是在外遇到元父的,元父那時掩瞞了成家的事實,元宵母親才與他惺惺相惜,生活了約莫大半年,才一夜紅綃帳暖,懷有元宵。
然,元父的謊言終於是瞞不住,他失蹤了這麼一來年,終於被火雀一脈族人浩浩蕩蕩地找了上門。
元母望著膽戰心驚的元父,氣急怨急,然元宵已足月,斷然是打不得的。
她急火攻心,生下元宵沒多久便撒手人寰。
因生下元宵那日是上元節,他便被起了這麼個不甚用心的名字。
一個小團子吱吱呀呀獨自哭過了一晚上。
可惜他並不知曉,即使他的名字是上元節,也沒法與家人團圓了。
母親去世,父親瘋癲,姨娘們恨他入骨,才生了幾天的小團子便已是個孤苦伶仃的命了。
……念及此,燭輕舟手下情不自禁多用了些力氣。
睡夢中的元宵當即輕哼了一聲。
燭輕舟恍然鬆手,手離開那隻瘸腿時,便立刻覷見一團熱烈耀目的火焰似慢慢提起來,他手上力氣散了,那團火便又蜷了進去。
淡淡的花香四溢,從瘸腿那處散了出來,味道不濃不淡,芳香宜人。
燭輕舟卻不敢多聞,輕歎一聲便伸手拂去。
半晌後,他才感覺自己體內一片燥意,強行壓了下去,翻身下床。
在離去之前,他最後覷了一眼睡得香甜的元宵,頗有些無奈地將台上的紅燭給吹熄了,小心翼翼地踱了出去。
他方才“吱呀”一聲將這門給掩上了,回頭便見外頭正佇立著幾個年青人,正是元宵白日裡看見的。
那幾人看見燭輕舟,立刻三兩步走過來。
為首一人赫然是傳聞中天下第一的劍修,此刻做了一禮,微微躬身,眉目冷肅:“先生。”
後頭跟著的乃是一笑嘻嘻的男子,脖頸上掛著一圈不知何物製成的佛珠,也應了聲:“先生!”
天下各派多如牛毛,通俗分成三大派,即器修、法修、靈修。
器便是劍、刀、鞭子等器物,法修則是佛、道、鬼,諸如此類的修習功法。
而靈修便廣了,既有火雀此類天生帶神力的動物化人,也有花、樹等植物化身。
然而,靈修內最矚目的恐還是那位傳聞之中已要化神的鳳凰神君,提到他的名字,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無論是誰都得給幾分麵子。
可惜的是,這位鳳凰神君似乎從二十年前就閉關衝擊化神的巔峰了,世人已有多年未曾窺見神君的容顏。
燭輕舟微微抬手,止住了幾人拜他的動作,頷首,溫聲道:“何事?”
為首的劍修蹙眉,冷聲道:“先生,我方才才問了金童,他告訴我那位——‘小夫人’並不是火雀一脈的嫡少爺!那豈不是糊弄您!”
“淩流!”那佛修嗤他一聲,“你少說些——”
淩流冷冷道:“倘他們欺瞞先生,我料火雀一脈是斷然留不得了。”
氣氛一瞬間劍拔弩張起來,佛修身後的幾位靈修也要麼是冷哼,要麼是莞爾,神色各異。
“……”
燭輕舟輕笑了聲,道,“金童玉女不是說了麼?他是我的小夫人。”
這會輪到眾人吃驚了,淩流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腰間的佩劍也同時爭鳴了起來,恍然道:“您——”
“金童”和“玉女”幾乎算得上是燭輕舟的傳話筒,他們說的,都是燭輕舟的意思。
他們的先生,早就知道裡頭的“小夫人”是位冒牌貨了,卻依然喊得親切,帶了些莞爾的笑意。
生怕生性呆板的淩流讓先生生氣,那佛修終於笑眯眯開口了:
“是,謹遵先生教誨。”
“隻是來的匆促,怕是沒給小夫人帶甚麼喜歡的賀禮,”他道,“不知先生是否可提點一二。”
“自然。”燭輕舟輕笑,“有空的話,給我搜集些奇書來,我的小夫人喜歡。”
淩流抿著唇在旁冥思苦想,聽見燭輕舟開口,才立刻“是”了一聲。
半晌後,他實乃抑不住心中好奇,蹙眉道:“不知小夫人年歲幾何,乃何修,怎地……”
怎地就能入了先生的法眼了呢?!
“靈修,”燭輕舟開口。
他一踱步,身後的幾人立刻跟上他,一直到遠離了臥房,免得元宵被吵到之後,燭輕舟才繼續莞爾道:
“小夫人如今才我年歲零頭不到,方才弱冠。”
弱、弱冠?!
他們本以為先生娶了這麼個人,必定是有幾分本事,年歲約莫與他們差不多,恐是先生對火雀一脈感興趣。
這麼一看……
全然不是!
那佛修和淩流麵麵相覷,險些嚇得腳底一滑、驚叫出來。
好麼!他們先生這是老牛愛上吃嫩草,吃的分外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