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麵前的這位神醫施過針之後,元宵果然覺得自己的腿裡一陣似麻似癢、若有若無的啃噬,一團熊熊燃燒的烈焰忽地飄了出來,元宵卻沒看清飛去了哪裡。
淡淡的花香還沒來得及四溢開來,就被一枚沉銀針給止住了。
“好了,夫人。”神醫畢恭畢敬,略微後退了一步,告退,“弟子告退,自去領法。”
他無聲無息地走了,金童玉女兩人在他身後衝著他做鬼臉,似乎再也不想要見到他似的,又氣又凶。
元宵的唇角不受控製地微微提了一點起來。
這兩個孩子又乖又聽話,元宵對他們再心軟不過了。
他下意識問道:“神醫……為什麼要將金童玉女帶去冰窟?”
“你可知金童玉女是什麼身份?”燭輕舟笑意盈盈的,“看得出來嗎?”
元宵的思緒被他給牽引著,不由自主開始猜測。
凡人小孩?
不,不是。
金童單手便能夠將他給抬起來,怎麼會是凡人小童擁有的臂力?
仙人靈修?
……約莫也不是吧。
有哪一個仙人會修煉成這樣的?
總不能修煉著修煉著,成了個心智未全的小孩吧!
當真是奇也怪哉。
元宵誠實搖頭:“我不知。”
燭輕舟笑意未變,他體內剛剛接收了聖火,此刻正在無聲無息地調息,淡淡的燥熱從丹田襲來,但他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並不甚在意。
“其實,金童玉女是貢品。”
元宵呆在原地。
他一開始還往好了想,難道金童玉女是紙紮的貢品?燭輕舟畫龍點睛般讓他們兩個“活”了過來?
但……
燭輕舟輕輕搖了搖頭,溫聲道:
“活人貢品。”
“被我提回來的時候隻剩下一口氣,使了不少仙法才活下來,”燭輕舟說的雲淡風輕,“一夥盜墓賊找來金童玉女平息慶寧山怒火的,據說某日山中雷雨大作,墓裡塌方,將他們的兄弟折損進去了大半。”
元宵有些氣憤。
雷雨、塌方,分明都是天命天意,他們要活生生害死兩個孩童卻是人為,斷然做不得假。
憑什麼天意要人命來償?
“後來呢?”元宵追問道,“他們呢?”
燭輕舟平靜道:“自食其果。”
十年前,他捂住胸口、輕輕咳嗽的同時,從山中隨手提溜出了金童玉女。
然後略微一揮手。
數十個得意洋洋的盜墓賊發出了尖利恐怖的咆哮。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他們的口鼻都被泥巴堵住,瘋狂地撕扯著自己的身體,永生永生不得從懲罰中脫身。
金童玉女的那口氣斷了,卻被燭輕舟給強續了回來,借了“貢品”的名義,給他們冠上了神君、聖子之子的名頭,這才養了下來。
“當時為了救金童玉女,很是消耗了番靈力,”燭輕舟臉色蒼白,輕輕咳嗽了一聲,“讓夫人見笑了。”
元宵的眼睛灼灼,他望著燭輕舟,鄭重又心臟滾燙,認真道:“你很厲害。”
“你比什麼神君都厲害,”元宵說,“你在我心裡是最厲害的。”
燭輕舟怎地這麼好?
怎麼能這麼好呢。
不僅救金童玉女,還救自己。
自己本來以為這條廢腿一輩子都治不好,可是他現在告訴自己,這根本算不得什麼……當初元宵在家早已經心灰意冷,剛進府的時候也不抱什麼希望,說自己的腿是前兩日摔的——
等、等等!
元宵的呼吸突然急促了起來,他的麵皮漲紅了,若不是冰冷的表情維持了多年,此刻肯定要露餡。
完蛋了。
他一開始告訴燭輕舟的是自己不小心摔了,可剛剛講的是完全不同的故事;他太不警惕了,情不自禁就被燭輕舟軟化了。
要不,直接趁機,將自己替嫁的事情告訴燭輕舟好了?
燭輕舟人這樣好,他不會對自己怎麼樣的……
不行!
這個念頭還沒全出來就被元宵給否認了!
他怎麼能這樣卑劣,他怎麼能……
燭輕舟本來求娶的人不是他,他也是娶人來衝喜的。
或許他從前是很強,但幫了金童玉女,元氣大傷;如今他身體如此不適,不更是需要正確的“火雀嫡子”來幫他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