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速退後幾步,滿意地看著柳軒擰眉轉過身來,身後是成片的菊花。“彆動!”他輕歪著頭斜視著我,似乎在思考我又有什麼壞主意。彼時他迎風而立,未綰的青絲順著風的鼓動輕揚,額際的發再也遮不住他漂亮的眼睛。
“哎呀!”我大叫一聲向他身邊走去,經過他的時候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動。仔細地觀察了滿院的菊花後,信手摘下一朵欲開不開、含羞帶怯的□□。口中低吟著:“塵世難逢開口笑,菊花須插滿頭歸。”向柳軒走去,然後一偏手,不斜不倚地插在了鬢角的上方一點。
“我可以把你這樣的行為理解成伺機而動、打擊報複嗎?”他站直了身子,饒有興趣地盯著我。
此時,他著寶藍色長衫襯得肌膚白皙,美髻風眸勾魂奪魄,立在花間又有鬢間菊花的呼應,真真是唇紅齒白、玉樹臨風。
“你彆動,我去取紙墨!”急急地跑上樓,美人呀美人就是美,不畫下來可惜。途中,自然也聽到了身後一聲略帶無奈的歎息:“這丫頭。”拿好筆墨紙硯就又衝下了樓,等跑到院子裡時,柳軒插著菊花的那一麵剛好正對著我。他微側著,俯身低頭聞菊花。好個美人聞菊圖!
“彆動!我畫下來,很快的。”說著趕忙為毛筆蘸上墨汁,在宣紙上勾勒起輪廓。人、花、欄杆、身後的亭子、藍天。一畫起來就忘了時間,在終於勾好了所有的線條時,天已近黃昏。我下意識的向柳軒望去,他已經站直了身子,但是還是一動不動地迎風靜候。那一刻,心底莫名的感到溫暖。笑著走過去,將畫遞給他:“怎樣,沒把你畫醜吧?上色的任務交給你了,難得你今天這麼老實,乖乖地站在那裡,我就勉強請你吃頓飯感謝下你。”
他笑得鳳眸微眯,薄唇也彎起好看的弧度:“遵命。”
美人笑不宜多看,否則真的會淪陷的。不是不心動的,他笑得太好看,我都不知該用什麼樣的詞去形容最合適。所有的美麗都太不真實,蕭亦是、兮竹亦是,唯獨他柳軒不同。每每盛放的光華都會波及到我,而那樣的光華就算短暫,卻在我眼前真實、完整的釋放。
如果拿他施展美人計,那一定讓敵手折損無數呀!>_<
“收拾好東西就跟我出去吃吧,我在店門口等你。”看著他的身影慢慢消失在樓梯的轉角處,我忽然覺得日子一天天這麼悠閒的過去,真的挺好的。
走在街上時已經暮色四合,很多吃食的鋪子已經開始吆喝了,偶爾還有賣包子的馬車徐徐地前進著。車輪坑坑窪窪的軋在地上,伴著路人或大或小、或吵或鬨的喧嘩聲。上次來時,是跟蘇仙兒、兮竹姐姐一起。
“來來來,新鮮出鍋的酒釀丸子呀!”
不知不覺地走到了這個店鋪,隻是店主已經換成了一對年青的男女,貌不驚人的一對夫妻。“咱們,吃這個吧?”“一切全憑著掌櫃的作主。”某個說得雲淡風輕的人換了一身白色的服裝紮眼得行走在被夜色籠罩的街道上,揚州城在晚上其實是非常熱鬨的。
要了兩碗酒釀,和柳軒麵對麵地坐著,桌上還擺上了糕點、小菜。
忽然間,燈火突兀地像要照亮整個街道一樣。探首看去,原來是賣燈籠的老人家搖搖擺擺地走了過來。
“小姐買個燈籠吧?”老人舉了個五根竹骨支起的青色油紙包裹的燈籠,在我們能看到的那一麵印著繁複的蓮紋,背麵是什麼就不得而知了。我看著那老人明顯長期糊紙做活的手,若是拒絕實在是心有不忍,於是掏出了兩文遞到他手裡,接過了這盞燈籠。
撫摸著把手上細膩的紋路,和尾端突出的花形的觸頭,有些疑惑的看向柳軒:“最近有什麼節日嗎?怎麼忽然有老人賣起燈籠了?”潛意識裡就認為他一定知道,並且能為我解惑。
“最近行船的人忽然很多,江上總會有需要大量燈籠的人。”他淺笑吟吟,“商人啊,要懂得看到商機。”
“你……”是怎麼知道的?算了,他既然不想說,再問出的答案也不過是避重就輕。等到他想說的時候,再作一個傾聽者吧。
“恩?”柳軒正舀了一勺醪糟往嘴邊送去,錯愕地抬頭看我。
“沒什麼,沒什麼。難得也有驚到你的時候。”邊誇張的感慨,邊翻轉過燈籠,刹那間,燈火通明中卻隻覺兩眼發黑。
“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卻害相思。”
苦笑著喝下一口酒釀,甘甜變成了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