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信人間彆離苦 傻瓜,顧安軒也許死了……(1 / 2)

山*******枝 為伊妃。 3439 字 11個月前

頭好痛,我試著扭動脖子,哪知一陣刺痛清晰地傳來。“嘶——”我抽了一口氣,聞見一股子抽痛爛鐵味兒,抬起沉重的眼皮,茫茫然了一會兒終於反映過來不對。

眼前一片黑暗,挪動了一下手腳才發現都已被束縛住,我慌張地扭來扭去,手腕腳腕被粗繩磨得生疼。心口悶疼,用絞著手四下摸索,他呢?他人呢?半晌,摸著了熟悉的布著薄繭的手,隻是那冰涼的觸感卻讓我咬破了嘴唇也吞不下那一聲噎在喉嚨中的驚呼。

我的腦中忽然一片空白,恍惚間想起坐上馬車不久似乎在半路上遇見了幾個黑衣人。他們和木頭一樣都是全身黑衣,黑巾蒙麵,腰間配著劍。他們似乎向我們撒了什麼粉沫,然後我就什麼都不記得了。隻依稀記得,他們的目標似乎是柳軒,出手乾脆利落、柳軒似乎受傷了?頭痛欲裂,我總覺得我遺忘了什麼重要的事。

“啊——”先是車夫的尖叫聲響徹林間,然後柳軒探出馬車,舉起雙臂擋住微微瑟縮在他後麵的我:“何人擋道?”

那幾個人目不轉睛地盯了柳軒半刻,眼神中迸射出的寒意連我都被震懾住了。半晌,領頭的人喊話:“你就是顧安軒?”聲音之大足夠讓一個林子中的任一鳥獸飛散。我微微皺眉,知道柳軒真實身份又想殺他的……難道是顧禎禹?心寒來得又快又深,他到底還想將柳軒的心掰成幾塊兒?到底還要把柳軒推到怎樣難以抉擇的境地上?柳軒全身一震隨即握掌成拳,我探手覆上,隻摸到條條突出的青筋:“你們是來殺我的?”他猛然笑了,笑得那幾個殺手直皺眉——哪有個將死之人在知道自己的死期到了之後會笑得這般妖豔。

“他果然還是忍不住要將我置之死地了?”他笑得淒然而諷刺,配著冬天晚間常有的冷風一起刺入骨髓,“我不死他就安不下心對嗎?”我第一次看到他醒時的淚水,簌簌而下沿著下頦墜到前襟上,打濕了青衫。我感受到他撕心裂肺的悲慟在這個夜晚儘情的揮灑,像是一個被人拋棄的無助的孩子一般揭開了平日裡雲淡風輕的麵具。我看著他那般,靜靜地站到他的前麵,冷冷地看著前方四人:“殺手都是無情的,可惜被殺者卻總是多情的。”他們怔愣一下沒有說話。我繼續道:“世間最無情之事便是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你們若不是體會得太深,又怎會努力地去保全自己和自己的同伴呢?”

領頭人沉默許久,開口:“沒有一個人生來就是為了殺戮,但是就如你所說,因為我們不想死,所以你們必須……”他沒有說完,我卻理解般的點點頭:“那就上吧。”

最左邊的人揮劍轉身朝我們這個方向狂奔而來,我閉上眼卻隻覺身子被人推了一下,然後沒有想象中疼入骨髓的感覺。我後知後覺地睜眼,卻看到風中搖曳的單薄身影,劍已拔出,他的手捂著胸膛朝我笑,笑得天地失色:“你千萬彆忘了,讓你生不如死的罪魁禍首的我。”我的眼淚奪眶而出,上前扶住他搖搖欲墜的身子:“胡說什麼呢?!你不會死的,不會的。”他整個人倚靠著我癱倒下來,我順著他蹲了下來。他伸出另一隻垂在身側的手費力地摸到我的臉:“傻瓜,人總有死的那天,不必難過。”我同樣伸出手按住他的手,似乎抓住了浮萍一般。

他又說:“傻瓜,顧安軒也許死了,柳軒卻永遠不會離開你。”我不停地點頭,使勁地點頭。

回過神來,我勾起唇角:“所以說,你不會死的對不對?你說過的,永遠不會離開我的。”況且那些人將你綁在這兒而不是將你我埋了或者棄屍而去就說明你還沒有離我而去對不對?我默默地伸出手,靜靜地觸著那刺骨的寒涼:“如果你死了,那麼我會幫你照顧好娘親,然後讓一些人付出代價。”最後我輕歎口氣:“你不會忍心把這麼多重擔扔給我的對不對?你一向都是最疼我的。”兀自傻笑著,“所以你一定會活得比以前更好,就算是為了我,也為了娘親。”

我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他背著謊稱腳崴了的我走過了一條又一條街道。

“累不累啊?把我放下來吧。”我總覺得他那副瘦弱的身子承受不住這樣的勞累。

他卻一笑而過:“窮書生背媳婦,怎麼會覺得累呢?”

我捶他的背:“把你美得都沒形兒了。”卻不自覺的也笑得開懷。

我還想起更早更早以前,他幫我攔下客人的一杯杯酒然後在酩酊大醉中紅了雙頰。

“雲葉,你說人這麼努力地去掙錢是為了什麼?”他手臂搭在我的腰上,抬起如絲鳳眼詢問。

我一時摸不著頭腦:“更好的生活?為了買房子、娶媳婦、吃得好、睡得香?”

他聽得笑了出聲,搖搖頭:“那麼說到底,還不是為了求個心安。”

我便不服氣:“那你說,你掙錢是為了什麼?”

他笑眯眯:“為了讓你賺更多的錢唄。”

現在看來,真是造化弄人,前幾日我還常常被他雙臂一伸摟進懷裡,常常倚在他的懷裡喜笑顏開,還在與他暢想著以後的生活,還在與他一起共同幸福著。然則世事果然是無常的,蕭亦和冷兮竹不能走到一起,而我亦如他們一般。隻不過他們之間的障礙是他們自己,而我們之間的牽絆是門第家世。我忽然很想問問老天爺,難道這世上的有情人就真的不能終成眷屬,非得曆儘波折直到最後想愛都沒有力氣去愛了他才能滿意?是不是隻能訴儘三生卻不能談及今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