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這是她第一次向他說對不起,卻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他覺得自己傻得要命,也覺得自己已經幾近瘋狂。
他說:“冷兮竹,我和蕭遲不一樣。我不能像他那樣灑脫,不能說放手就放手。”
他說:“冷兮竹,我和你不一樣。我的心太小,隻裝得下一個人。”
他說:“冷兮竹,為什麼我這麼努力地對你好,你卻從來都看不到我。”
到了最後,他連申訴的力氣都缺失得近乎虛脫。冷兮竹,為何你從來都不肯給我機會?兮竹看著坐在床上無力地閉上眼睛的蕭亦麵無表情,轉身離去的一霎那淚如雨下。她靜靜地離去,好似那日突然闖入一般,不帶來一樣她的東西,不帶走一樣不屬於她的東西。她明白蕭亦對她的情意非比尋常,她也明白一旦錯過了她會後悔,但是她不允許自己在浩劫來臨時看著他陪著她一起難過。說她像個傻子一樣費力不討好也罷,說她杞人憂天不顧蕭亦感受也罷,她隻是覺得或許人這一生確實隻能愛上一個人,也可能非卿不娶,但是隻要還活著總歸是比其他的都強的吧?至少她是這麼覺得的,所以她不能留在蕭亦身邊,多一天便為蕭亦增加了一分危險。
蕭亦感到徹骨的寒意彌漫周身,原來人去樓空的感覺是這般刺骨。昨夜,她還在自己身側,昨夜,他還能感受到從她身上傳來的溫度,昨夜他還心滿意足的以為身下的女子終於接受了自己,可是如今他才明白,那不過是所謂的補償。他卻一廂情願的將此作為自己的慰籍,以為自己甘之如飴的這些年終於可以有個交代了。
可惜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自欺欺人罷了,她冷兮竹還是可以一走了之,甚至在走之前連句對他們這一年的交代都沒有。她冷兮竹果真以為他蕭亦就真的什麼都不在乎任她留去自由,她就這麼迫不及待地想要離開自己?蕭亦暴躁地掀開被子下地,攥起拳頭狠狠地砸在桌子上,桌子應聲倒下,碎成碎片。他看著那些碎片失神:“冷兮竹,如果這都不算愛,那我還有什麼好悲哀的?”
蕭亦看著眼前空出的一片地想起那個清早,他失神地站在那片地方,想象著當日他呆呆地站在門前一天一夜不吃不喝,隻為看她是否會回頭的傻樣,勾起唇角眼前卻是一陣模糊。他哭了,他不知道到底該說自己當時傻得要命,還是埋怨那個女子與當時的自己一樣傻得要命。
每個人都有無法忘記的人,而他蕭亦這一輩子都不能忘記的人,便是那個自私地占著他狹小的心臟卻遲遲未歸的冷兮竹。他明知道她的心裡或許住了兩個人,他明知道她的心中或許蕭遲的分量更重些,他明知道她對他種種的好或許都隻是出於歉疚,他還是不禁將她掛在心尖。
因為那天晚上,他聽到了她的低喃:“如果他日我能全身而退,我最希望看見得站在家門口等著我的人是你。”
因為那天晚上,她附在他的耳畔:“天涯海角,唯望君安。”
冷兮竹啊冷兮竹,你可知你一再的心軟造就了如今隻盼著你能再似當年一般青衣素影,對他回眸一笑、滄海桑田的蕭亦?
式微,式微!胡不歸?微君之故,胡為乎中露?
式微,式微!胡不歸?微君之躬,胡為乎泥中?
冷兮竹,如果你承認這是愛,那便快些回來吧。我攜了滿袖的清香,等了萬水千山,隻為了站在門前、候你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