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沒想過吹簫人會是顧安瓊,就像我沒想到自己竟會如此快地原諒他一樣,連我都說不清楚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我不知道是因為他是那個吹簫人,還是因為他低歎的哀婉。其實這些都不重要了,過不了幾天,他會回到京城,我會和柳軒留在揚州,本就是陌路之人,就算曾經有過交集也不過是無關痛癢的故事罷了。
這匆忙的一生,浩瀚的人海中,我們會與多少人狹路相逢、便會與多少人擦肩而過。我忽然覺得傷感,當有天我們都老去了,誰又會記起誰呢?不過轉瞬間,哪一個背影會停留在我身邊。
柳軒習慣性地把我帶入懷中,我翻了翻白眼往後靠去:“你這個伸手抱人的習慣可不好。”他輕笑出聲:“不難過了?”
他總是能輕易地看穿我的心思,我抬眼向上看去,他的薄唇在燭光中像是蒙了一層霜。“你怎麼看出來的?”
柳軒笑笑:“丫頭,你的臉都快皺成麵團了。”我笑著去打他,心裡卻打翻了百般滋味,我知道他在逗我開心,可是我不明白:“快樂和幸福那麼類似,可是快樂就是幸福嗎?”
柳軒慢慢收起臉上調笑的表情,將我轉過來與他對視,幽黑的眸子中映出我的身影:“當然不是。”他的唇輕輕掠過我的額頭,“如果你的幸福隻是快樂那麼簡單,那還要我做什麼呢?”
當你真正愛一個人的時候你就會發現語言如許的懦弱和無力,文字與感覺始終有隔膜。但是,愛是不會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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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意平平淡淡的,賬本一日日累積起來竟然也有了厚度。現下唯一可以忙得事情就是開店快要一年了,該進行一次酬賓提高一下知名度了。
姑娘們忙得不亦樂乎,什麼彩繡啊、雕繡啊、抽紗繡、絢帶繡都用上了,我看著多種彩色繡線的重疊、並置、交錯產生華而不俗的色彩,竟是有了種渲染而成的書畫氣息。暗香抽了個空看著我笑道:“掌櫃的今日怎麼這般空閒啊?前麵交給錦衣姐就夠了?”我翻了個白眼:“不然呢,你以為咱們的顧客已經多到把微雲閣圍得水泄不通的地步了嗎?”
其他人看不慣我這不雅觀的德行,都開始指點起來:“掌櫃的啊,以後少做這種動作,小心以後嫁不出去。”
“誒呦喂,瞧你這記性。人家掌櫃的不是早就是柳公子的人了嗎?”
“也是也是,我怎麼把這碴給忘了?”一陣笑聲傳來,我鼓著腮幫子一個個瞪回去,這幫兔崽子們都欺負到我頭上來了!她們嘻嘻哈哈笑成一團,隻有韓棠一人靜靜地立在一旁,我看不穿他在想什麼。原來,連呆子都會有心事的啊……我如此安慰自己。
我要也不知道我到底在憂鬱什麼,隻是心慌地莫名其妙。柳軒天天站在我身邊,我卻覺得如此不真實。是不是隻有快要失去的時候,才會後知後覺地感到真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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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店一年那天晚上,有一場煙花。我一直期待這樣一場煙花,我記得兮竹姐姐答應過陪我看煙花的,她說煙花很美,如果有個人陪著你看煙花,那麼你一定要許下願望,或許陪著你的那個人會幫你完成心願。彼時我笑得一臉曖昧:“師姐的心願有人幫忙完成嗎?”她摸摸我的頭調皮地眨眨眼:“師姐的心願就是行遍天下啊。”那日她的眼光忽閃忽閃,她大概已不記得她做夢時說過的話了吧。
“這世間最殘忍的事就是你行遍天下後發現自己依然孤身一人。”
我拽著柳軒爬上了屋頂感慨自己最近越來越傷春悲秋,離開了喧囂的前廳,離天空最近的地方一片寧靜。現在微微仰起頭就能感受到溫柔的月光,身邊坐著自己的男人,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難過什麼。
柳軒黝黑的眸子定定地看著我,我下意識地縮縮肩膀:“乾什麼?”他微微一笑:“隻是覺得你近日心神不寧而已。”
我搖了搖頭,打趣:“我隻是覺得自己人老珠黃了而已,轉眼間都十六了。”柳軒噗哧一聲笑了出來,不言不語地攬過我的身子輕歎一聲:“丫頭,你不會是看上顧安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