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四 章 第四章小窗人靜,說的倒不……(1 / 2)

不見萬物 cassandrad 4152 字 9個月前

第四章

小窗人靜,說的倒不是真的靜,是這窗子裡的人都懶洋洋的,有吃瓜果的聲音,有交談的聲音,有說書的聲音,都是淡而靜的,尤其是這位坐在窗邊的少年,單手托著腦袋,靜得發沉,好似這腦袋是一顆成熟的葡萄要掉下去了。

這少年名喚鄒宥鈞,正是這茶館老板的獨子,慕容霆漓老爹說這小子命裡缺水,起運時有朽木死灰之勢,他家中忙將名中二字都帶上了水,但繈褓時身體孱弱,好幾次險些丟了小命,一家老小都疼愛得緊。

但慕容霆漓是爹娘棍棒下長大的,性格跳騰,是個活潑有靈氣的人兒,又同他老爹一樣喜好看美人,且男女不忌。倆少年年歲相仿,由於這倆小子常常互相打掩護逃學,以至於有了交情都不知對方的名字怎麼念。

鄒宥鈞同霆漓交情甚篤,兩人的愛好卻大相徑庭,鄒宥鈞謔他好好一個熱血少年不好那些武功秘籍卻常為宮闈秘史流淚。鄒姓同學甚為驚訝,可霆漓就是這般的神奇少年,每逢茶館開講紅牆秘辛時他必定在場。

鄒宥鈞恰恰相反,長相似一介書生卻好那些武功秘法,且從小癡迷參法練武。他爹娘也有些門路,也是真的寵他們這個獨子。拉著鄒小子到處登門拜訪那些武林高手或是江湖門派,都說這小子沒一點學武的根骨。

有一回,是慕容霆漓拉著他去尋一位……一位什麼來著,總之,鄒宥鈞見著那位老先生萬不敢相信這是武林高手!慕容霆漓倒是笑嘻嘻地同他說道這老先生何等何等厲害,說得鄒宥鈞都有些懷疑起來,再度打量起那老先生時,老先生胡須一撚指著他道,“這小子莫不是個書袋子罷。”

鄒宥鈞已然氣得轉身就走,隻慕容家那小子還在那兒打趣道,“是呢!宥鈞的成績在咱們私塾裡是這個!”他豎起一根拇指比劃,可一轉頭哪有什麼宥鈞的身影,便大喊大叫,“宥鈞!宥鈞!你且等等我!”

想至此,鄒宥鈞看了眼坐在一邊聽得津津有味的慕容霆漓,心想霆漓這小子不務正業,小聰明倒是一大堆,是了他腰上的荷包還是霆漓繡的呢。

鄒宥鈞有些麻了,這會子隻想弄花慕容霆漓的女裝再跳上茶桌大喊三聲。具體喊什麼他也不很清楚,一時拿不定主意,若是讓他老爹逮著他倆總不能說他在和私塾的女同學早戀罷?

逃學逃學,兩人竟逃出癮來了。慕容霆漓這臭小子三頭兩天地逃學,偏偏這小子次次作業都交,成績雖說吊車尾,但也及格了。先生除了一番罰,也再無理由將他逐出私塾。如若要比較那就是他鄒宥鈞更受歡迎些,女學院裡更是有些個師姐師妹們暗地裡對他傾心已久……

想岔了,雖說美得很,但這樣的日子何時是個頭。

鄒宥鈞想著想著,這腦袋似葡萄愈發成熟幾分咕嚕嚕冒出幾分過熟的酸臭氣味,坐在旁邊的慕容霆漓忍不住扇了扇鼻息。

這一出講的是什麼鄒宥鈞完全聽了個沒頭沒尾沒滋沒味,那說書人倒是聲情並茂惟妙惟肖,一會哭一會笑的。

倒是像極了雜耍戲的。

今兒個倒是沒有大人來抓,兩人隨人流走出茶館。但見慕容霆漓這小娘子裝扮走路卻大手大腳,竟也無人注意,鄒宥鈞看得不適,三番兩次想提醒,後又作罷。

兩人走在鄘都大街上,這家茶館開在五街坊,正是最為車水馬龍之繁華地界,不說各州各郡之人,便是外邦人亦不足為奇。想來正因如此,霆漓這“嬌俏小娘子”雖說行為頗有些怪異,倒也不足為奇了。

“今天這出好生無趣呐!”霆漓的手向他那顆滿庭芳菲的腦袋申去,觸到那簪子花鈿才猛然回過神。鄒宥鈞瞧他生生做出個撫鬢的動作,便是方才說書的裡的一段,是什麼來著?鄒宥鈞覷得有趣兒,想起來了,是小娘子見如意郎君那段,這小娘子是丟了風箏罷,去那園裡一尋,恰逢遊園公子,竟是心上人。風箏是來不及尋了,手足無措,便抬手撫鬢,矜中帶俏。

鄒宥鈞展開扇子,挺起胸脯,像隻走在街上的大公雞找著了樂子把話與慕容霆漓一說,那霆漓聽得眼珠子大睜,瞪得渾圓,像兩顆熟葡萄,黑中帶紫,紫紅紫紅,惱羞了。

鄒宥鈞再接再厲,扇子搖得嘩嘩響,慕容霆漓內心驚疑不定,心想這鄒小同學竟好這口,如此心術不正之類雲雲。羞惱地將鄒宥鈞一搡,亦不知搡去哪裡,隻聽鄒宥鈞哎喲哎喲地叫喚著,慕容霆漓定睛一瞧,鄒小子的腦袋不偏不倚撞在一座石獅子上,皮倒是沒破,就是嬌氣得起了個包,慕容霆漓剛想彎下腰將鄒公子拉起來。

身後俶爾一聲大喝,突地,一道氣勁砸中了外膝眼三寸之處,霆漓一條左腿一跳一彈,腳尖生生踢在石獅子的底座上,那從腳趾尖麻到天靈蓋的酸痛感猶如星星之火,隻聽身後那聲音道,“皇城裡,天子腳下,不得街頭嬉戲打鬨!”

霆漓齜牙咧嘴瘸翹著腿,裙擺灰撲撲,扶著鄒宥鈞一同轉過身,但見一隻帶著水珠子的手攤在他麵前,指尖向上勾了勾,這不是要交罰款就是要人跟著進去走一遭。

霆漓這一抬頭,便見著了一張美人臉,美人一身玄黑武將官袍,金線勾邊,輪廓鮮明了了,胸口秀一隻小巧似龍像鳳的圖騰,身後三兩個相類著裝的,個個形貌溫文爾雅,腰間佩刀卻鮮有痞氣的,雙手抱臂立在一旁。

霆漓這下腳也不麻了,隻覺麵前這三四個當差的雖看起來鬆鬆散散,實則整飭凝練,他們身上自然散發出一股戾氣,是淬過刀劍舔過鮮血的氣魄,是全然不同於城裡那些平日裡巡街守城門的,霆漓這一瞅就想伸手進褡褳摸出銀子一交,好在人發難之前跑得遠遠的。

他是狼狗的鼻子,最是聞得出這些個風吹草動。

“真沒意思,欺負小毛丫頭。”那額上帶疤一頭及肩短發豎起的男人朝霆漓吹了聲口哨,他笑著但看起來最是凶狠。

那攤著手掌的美人瞧慕容霆漓和另一個臭小子鄒宥鈞,兩人呆愣愣的模樣倒像是一對歡喜小怨侶,也覺沒什麼趣兒,況且他也隻是想出口警告警告罷了。

霆漓一把銀子剛要摸出來他就陰著臉把手收了回去,幾人轉身繼續巡街,嘴裡零零碎碎地插科打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