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且說校場之事,當下之形眼前之況,後續之事難以展開工作,考教官回首嗬斥道,“今晚夜考臨時取消!”便趕那幫臭小子們回宿舍去。哪知根本不用疏散,早已嚇得三三兩兩抱頭鼠竄鴨子似地往外奔。考教官氣不打一處來喝道,“一群窩囊廢!就這樣還想進編營?少不了苦頭吃!”此話一斥,倒真有幾個考生猶猶豫豫,強行壯起膽子走上前來。考官見其兩條小腿帶著肱骨戰戰如篩糠,隻抬手向其揮退,那幾個考生便頭也不會地跑了。此時此地,隻餘下三名考生,便是這間宿舍裡的了。遲折非這少爺不喜與眾人合宿,愣是塞了幾名考生去彆的宿舍擠,他人畏懼遲折非之背景地位,無一敢作對的,多是倒黴蛋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此子正是出了名的嬌生慣養驕橫跋扈!
考教官放了信號彈,待槐憬作為考教官頭頭兒帶著沈棹和趙覃燕趕來,那考教官說明情況,便先行帶這三名考生前往彆的臨時宿舍安置。
人煙散儘,大夜彌天,沈棹一見舍內情狀不禁眉頭擰緊,槐憬上前收拾,遲公子裂嘴模樣看得他臉皮發疼,道,“怎麼搞得這麼……這麼……”槐憬抓耳撓腮看向趙覃燕,趙覃燕倒是興致勃勃道,“這口子可真是好刀功啊!”槐憬翻了個白眼,伸手點穴止血,起先一兩處不頂用,止了這處那處又湧出來,跟以前哪處治水似的,多方管治下去毫不起色混不得勁。趙覃燕道,“古人治水,堵疏二者往往雙管齊下,怎麼到了你們就隻會堵不會疏了呢?且讓我來。”槐憬兩隻血賴賴的手一攤,道,“這不是,到處都在冒血嘛!”趙覃燕道,“給莫領導修書一封彙報下情況吧。”
沈棹道,“要不了,我剛就彙報完畢了。莫領導叫我們先把人處理好帶回去。”槐憬聞言眼前一亮,道,“聆珠?”沈棹從褡褳裡掏出一顆小珠子道,“聆珠是木霽山莊弟子才能專有的信物,我們這種門外之人哪能有。不過,這曼羅珠也是木霽山莊製作之物,我花大價錢買來的。”曼羅珠專售於山莊外人,用於即時通信。他把珠子放在掌心上給幾人瞧,道,“曼羅珠可比聆珠方便多了,沒有母珠子珠之分的限製,講不了那麼多規矩。不過這東西是一次性的,還貴得很,不到情況緊急萬不能用呐!摳門的木霽山莊!”
說話間,趙覃燕施展堵疏大法方得成效,他抖了抖手上的血珠子道,“這情狀有些古怪啊,我當是尋常凶殺,但瞧遲公子身上臉上多處撓痕,倒像是中了蠱毒一類。”沈棹彎身過來仔細看撓痕,皺眉道,“蠱毒?”槐憬隻看上兩眼就基本同趙覃燕意見一致,他道,“如果真的是蠱毒,那這次武試有麻煩了呀!”趙覃燕道,“不若延期如何?”槐憬略一思索,皺眉道,“不,如期進行。”沈棹道,“如果再有學生出事我們哪裡還擔待得起!”話畢,三人皆是沉默,良久,槐憬轉臉對沈棹說道,“這事兒我先和老趙處理,小沈,你先回閣裡。”說著,和趙覃燕二人把遲折非用床褥子包裹好,又從相鄰床鋪上扯了一條再裹一層,尋了幾根捆繩紮肉粽似地捆了個結實。沈棹先行回閣中機動待命,三人就此分開行動。
槐憬和趙覃燕二人一邊往校場外走,趙覃燕想起白天之事忍不住小聲道,“你說小沈這孩子……唉,如今皇甫煐出了事兒身不由己,他又能怎麼辦?”槐憬道,“還能怎麼辦,公事公辦唄。”兩人話音未落,驀地裡背後出現一聲道,“我都聽到了啊!”槐憬嚇得險些把裹著的遲公子兜麵砸在趙覃燕臉上,趙覃燕往一邊走避一疊聲喚道,“仔細點啊老槐!”
二人見都給沈棹聽見了,遂也不再隱瞞下去,便三言兩語言簡意賅地同沈棹說了,沈棹了然地頷首道,“先前統領和我說過,他這次春獵恐怕難以全身而退,去時就叫我公事公辦就行。”槐憬兩眼珠子一齊彎向趙覃燕,眯眼笑道,“你且瞧!”沈棹道,“但是統領還是交代了我一些事。”槐憬和趙覃燕齊聲問道,“什麼事?”沈棹想起這倆同僚就因這事還瞞我。便腦筋一轉使起壞了,賣著關子不說,一邊大搖大擺地往校場外走。待三人走出校場,四下荒山野嶺之際,沈棹道,“是徹玉樓失火走水之事。”
趙覃燕聽聞事關徹玉樓,思起一事問道,“聽聞徹玉樓業已易主,不知是誰買下了?”
沈棹麵上得意,他賣著關子道,“非是沈某信不過此二位同僚,都是過命的兄弟哪有不信任一說,隻是在下實屬受命,不方便透露。”趙覃燕見他驀地裡正經起來,不由一愣,隨即笑道,“嗨,我就隨口問問。”槐憬知道的最多,皇甫煐這是找了個事由吊著沈棹呢,生怕這不服管的屬下鬨出些事兒來。槐憬笑笑道,“小沈真是個老實人。”說罷,扛著遲公子靠近趙覃燕,道,“老趙,我大概知道是誰咯!”
隻沈棹不明就裡立在原地疑雲罩頭,他沈棹還能受誰的命呢,不就老領導嘛!待想明白這層,見槐憬和趙覃燕兩人都走出一兩裡路了,使壞不成反被將,沈棹氣急敗壞地提起輕功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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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午時,宴十三大堂吃飯,正想聽些樂子,這時客舍外喧嘩之聲淌進大堂裡,食客們便仿佛是知曉了外頭發生何事,紛紛手拿飯碗湊到窗前,一個個雞鴨鵝似的抻長了頸子往窗外瞧。宴十三手裡拿著一隻油餅湊列其中。
果不其然,又是那神秘黑袍衫人出現了,黑袍衫人飛身而起停在一棵樹杈子上,旋身搭手一看,身後追著幾名高矮胖瘦參差不齊的五六人,嘴裡大聲叫喚道,“站住!”黑袍衫人笑道,“今兒就不比啦!”
宴十三聽這說話聲有些熟稔,似是而非的,再仔細瞧那黑袍衫人的身影身形,起身飛掠,腰身扭轉,身姿輕盈,剛柔並濟,想來基礎功應當紮實。
宴十三把油餅隨手塞給旁人,聽客舍大堂裡一片唏噓喝彩聲,自己飛身奪窗而去。群雄喊道,“哪來的小娃娃!”宴十三輕功不穩堪堪停在一枝上,四肢一抻抱住樹乾,待立穩之後,宴十三道,“我便是瞧不慣你們這群武林前輩合夥起來欺負一個人的!”此話一出,黑衣人不忍大笑,那群雄裡打頭的一名漢子,濃髯深目,非是中原人之模樣,此人名喚李剡樨,湘西那派的門人。此時,這漢子一跺腳,卻用一口流利的官話道,“胡說!哪裡是多對一!分明是我們一個挨一個,單獨比鬥!”
宴十三想起先前聽到的消息,便道,“若在下沒有說錯,各位都是為了參加衢鉞坊舉辦的獨漉大會罷?”一道長回道,“難不成還有彆的事由不成?”宴十三本非謙謙君子,油嘴滑舌慣了,笑道,“我本是子啊客舍飯堂裡吃午飯的客人,聽聞外界如此聲勢洶洶,便以為是你們以多欺寡!”那道長氣道,“你!”宴十三繼續說道,“吾輩向來正義之人,就算是我的午飯油餅都丟了也要來主持主持公道!你說是你們想參加獨漉大會,這誰能信呀!”那道長被擺了一道,氣得臉頰發紅,若與其爭辯不免失了身份,且口舌之能非是他所之長。群雄裡又出來一人道,“小兄弟,你我皆為武人,舌戰群雄哪算什麼,不若我們也來比鬥一番如何?”
宴十三心道,若是真要比武,我這半吊子時有時無的功夫定然是要被揍得落花流水的,我隻是來細鑒那黑袍衫人是否為江榷,卻沒有想把自己也搭進去的意思,至於那什麼獨漉大會,隻是借題發揮而已。宴十三道,“那哪行,我是來主持公道的非是來同你們比武了,且我武學如何,方才你們不都見著了嗎!我可是連輕功都使將不好的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