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 程宿的蘇醒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很……(2 / 2)

他舔了舔乾燥的嘴唇,謹慎地發問:“如果我沒理解錯,你是說我靈魂出竅了?而且這一出就是七年?”

程宿一挑眉,沒好氣地壓低了聲線:“不然呢?不隻出竅,還失憶。”他恨恨的樣子,就差咬牙切齒了。

孟景嘴唇微張,眼睛都睜大了一圈,按著自己的胸口,長長吐了口氣,頗有一種劫後餘生但又感到慶幸的後怕,“靈魂出竅七年……能申報吉尼斯紀錄了吧?”

程宿差點被他的心大氣死,“你驕傲上了?你知道這七年,你的親人還有……朋友是怎麼過過來的嗎?”說到“朋友”這個詞的時候,他的音調不自覺的弱了幾分。

“你這家夥少來煽情。”記憶裡的真空慢慢被七年前的記憶和情感填滿,但孟景臉上除了虛弱和疲憊之外,並沒有表現出太多的難過和傷感,嘴角仍舊勾著淺淺的弧度:“你是知道的,除了你,我可沒什麼朋友。”

程宿看著他欲言又止,那句“我也是”不知道該怎麼說出口。

孟景看穿了他的沉默,往他的床前一傾,就像學生時期的打鬨那樣,拍了拍他的胸口:

“你小子,彆以為胡渣濃密了些就給我裝深沉。靈魂出竅這種事,你是怎麼發現的?你現在可是醫生,還雙修起玄學這一套了?”

“你能不能尊重一下剛醒的病人,很痛的。”程宿揉了揉胸口,疼得眯起了一隻眼睛,孟景尷尬地了看了看自己的手,一臉不知所措地低聲說:“我都沒用力……”

程宿掀起眼皮偷瞄了他一眼,正好被孟景捕捉到,後者這才反應過來,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撲到程宿的床上,勾住他的脖子,將他攬到身前,然後用拳頭輕輕鑽了鑽他的太陽穴:“你小子又騙我!”

“又不是第一次……都說你是笨蛋了。”程宿傲嬌地說,這一刻,他好像也感覺不到體內癌細胞的肆虐所帶來的鑽心蝕骨辦的痛楚,嬉笑著和孟景扭打成一團。

直到旁邊傳來一聲咳嗽。

傅恩清了清嗓門,把手從嘴邊拿開,臉上的表情嚴肅的有些過分可愛:“我們還在。”

一旁的祝湫無語地扶了扶額頭,低聲提醒:“……其實要是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也可以不開口。”

被他們一打斷,孟景這才收起了自己的放浪形骸,整理了一下被程宿抓亂的頭發和病號服,回到他的椅子上,好像剛剛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回歸到正題,繼續問道:

“鄭老師那樣自殺到底是什麼目的?還有,你怎麼知道這一切的。”

程宿劇烈地喘息了一陣,就算是這種程度的打鬨,也足夠榨乾他微薄的體力。

孟景不是沒有察覺到他的虛弱,但他不知道該怎麼問。他因為墜樓成為植物人出現在醫院合情合理,但程宿怎麼也……

“我獲得了一些不尋常的能力。”程宿的呼吸平緩了下來,不著痕跡地看了看傅恩,“這個能力能讓我能看到和進入到他人的靈魂中。說起來,能發現你的靈魂還徘徊在東和高中——也就是現在的合盛中學,還要多虧當年的班長組織的同學聚會,要不然,我也不會重回到那裡。”

程宿沒有告訴孟景,在他昏迷的這些年,班長每年都會組織這樣的聚會,但他每一次都拒絕了。

隻有今年,他確診了癌症,沒多少時間能活了,才決定回到母校最後看上一眼,緬懷一下他人生中,因為孟景的存在,唯一短暫卻充滿陽光的一段回憶。

“至於鄭老師,他那樣做完全是為了替他的妹妹報仇。當時他想殺的那名同學,是之前霸淩過他妹妹的人,逼她拍了一些性質惡劣的視頻,還小範圍的傳播開了,後來他妹妹因為這個自殺了。”

程宿不知道該用什麼的心情麵對鄭老師的事。

失去至親,罪魁禍首卻依舊逍遙快活,可能還會繼續去傷害其他人,確實讓人無法釋懷,感到憤恨。但他的手段未免過於極端,甚至到了後來,還愈演愈烈地牽連到了許多無辜。

“聽警察的調查,他的那種自殺方式是某個邪惡的儀式,能讓自己的靈魂變成永遠無□□回轉世的惡靈。本來我是不相信的,直到我後來聽說了在東和高中舊址上新建的高中裡發生的一係列學生意外,加上後來在聚會上,也碰巧看到了那些孩子的一部分靈魂……他們這些突發意外慘死的孩子,和你一樣,也會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況下,遺失一部分靈魂意識在事發地。”

孟景從他的話裡意識到了什麼,細想之下不禁覺得脊背發涼,冷意遍布全身:“你說的那些孩子的靈魂,難道指的是遊戲裡的……”

“是的,就是遊戲裡陷在死亡循環裡的學生們。”程宿知道他指的是什麼,表情變得沉重起來。

“你的意思是,他們對應的角色和死亡,是在現實中存在的?”孟景感到難以接受。之前他可以那麼無所謂的麵對那些同學的不斷死亡,完全是因為他以為那是虛假設計的遊戲內容!

現在卻告訴他,那些死亡不但是真實發生的,而且就在他身邊!?

程宿眉眼深沉地看著他,沉默了半晌,緩緩說道:“大部分是。”他好像不希望孟景繼續在這個話題上產生沒有必要的聯想,想要結束這個話題:“不過一切都結束了,所有人都可以開始新的生活。”

“為什麼你要用這麼殘忍的方式讓我醒過來?還有,剛才在病房裡的那位警官是來乾嘛的?他為什麼說我幫了他們大忙?”孟景激動地抓著床單,眼神中對程宿的質問和憤怒像針紮似的,深深刺痛了他。

“你以為我想這樣?”

程宿痛苦地看著他,這麼多年積攢下來的情感還是沒有克製住,又或者他不想克製了,也覺得沒必要克製了,

“還不都是你這個笨蛋,把自己的靈魂留在了根本已經不存在的東和高中!還那麼倒黴的和鄭老師留下的靈魂糾纏在一起……如果不徹底的消滅他的惡靈,釋放你的靈魂,你以為你能醒過來!?”

“至於警方的忙,隻是順便!不然你以為像我們這種外科醫生很閒嗎!?”

內心的憋屈苦悶和無奈好像化作了堵在身體裡的一口淤血,程宿剛暴風似的發泄一通,臉上就一陣漲紅,連帶著他的表情也瞬間凝固。

他熟練並且訊速地從床頭的抽紙盒裡抓出一大把紙放在嘴邊,胸口和喉頭無聲的起伏鼓動,將嘴邊的白紙瞬間染紅。

孟景明顯被這一幕嚇到了,這時才後知後覺地輕聲問他:“為什麼會吐血?”

“跟你無關。”程宿冷硬地說,將染紅的紙巾揉作一團扔進床邊的垃圾桶,用手背用力擦了擦泛紅的嘴唇,生生的把嘴唇擦出了一抹蒼白。

隨後,他的情緒和語氣慢慢冷卻了下來,

“你要是想知道那些學生的死是什麼回事,我可以把劉警官的聯係方式給你,你可以和他聊個夠。所謂的大忙,不過是幫他們找到破除鄭老師那個邪惡儀式的方法,就是藏在獎杯裡的那一塊心頭肉。”

“鄭老師以為他的計劃天衣無縫,其實當時你的靈魂就已經留在了東和高中,見證了他整個儀式的每一個環節,包括他不能被發現的心頭肉。可偏偏。”程宿又想罵人了,可孟景這樣無辜抱歉地看著他,他心軟了。

可偏偏孟景是個笨蛋。

不但忘記了關於鄭老師的事,就連他自己是誰都忘記了。

就像個傻子一樣一直徘徊在東和高中,幻想教室裡仍舊還有屬於他的一張課桌,幻想他仍舊擁有一群處不來的同學,甚至任由程宿進入他的靈魂,將他之前的人生那樣改編也毫無察覺,順理成章地接受了。

在程宿眼裡,孟景就是個看似什麼都無所謂,其實什麼都在乎的笨蛋。

笨到連他都忘了,沒有第一時間在所謂的遊戲裡認出來。

確認那塊心頭肉在獎杯裡之後,程宿第一時間蘇醒,把這個重要線索告訴了一直在病床邊等候的馮警官,隨後又陷入沉睡,和孟景的靈魂進行連接。

雖然他為了幫孟景找回記憶編造了一個虛擬的遊戲世界,但遊戲中的學校是確實存在的,就建在東和高中的舊址上。那些學生的意外也有一定的事實基礎。

鄭老師用可怕的儀式讓他變成了一位幽靈老師,並且在若乾年後仍舊迫害著出現在東和高中舊址上——合盛中學的學生。依托附著了他那一抹惡靈的心頭肉。

“我不明白……鄭老師用那塊肉能做什麼?”孟景不由地吞了吞口水,他無法想象那是什麼樣的一個邪惡儀式,才讓鄭老師狠下心對自己的□□做了那麼殘忍的事。

程宿盯著他的眼睛,嚴肅地說:“你應該比我更清楚鄭老師的惡靈在後來的合盛中學做了什麼,你一直都在那裡,你也應該記起來了。”

孟景的眼神迷茫了起來,他能感覺支離破碎的記憶正在腦海中一點點的拚湊,但很明顯沒有程宿以為的那麼快。

“你看到了鄭老師把心頭肉藏在了獎杯裡,那是張校長事業生涯中最珍貴的獎杯,鄭老師一定是賭定了那個獎杯不會離開東和高中,他甚至算到就算東和高中閉校,就算張校長退休變成了合盛高中的張伯,那個獎杯仍舊如影隨形的跟著他,留在了被東和高中的陰影覆蓋的土壤上——一塊能讓他為所欲為的土壤。”

程宿冷靜的敘述就像一名向導,引導孟景快速找到缺失記憶的起點。

順著他的描述,孟景的意識仿佛又回到了那個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