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年(二) 信他看到的,更信我說的……(1 / 2)

周鏡霜買回來一份曲溯陽的家鄉特產:鹹水粿。

是一種由大米、植物油、菜脯做成的小吃。大米做成小碗似的粿,中間有小小的凹槽,放菜脯和燒開的油。吃的時候要拿簽子橫著從中間穿過,菜脯和油才不會掉落,剩一塊沒味道的粿。

曲溯陽驚訝得很,離開家鄉許多年,他鮮少在外麵吃過家鄉的特色小吃,尤其還是鹹水粿,相比其他小吃,名聲還不是最廣的。

周鏡霜插起一個,抵到他嘴邊:“嘗嘗。”

燒過的油、鹹香的菜脯和寡淡的粿正好中和,是記憶裡的味道。

“很正宗,我第一次在外麵吃到味道這麼像的。”

周鏡霜也嘗一個,她之前在曲溯陽家鄉住過,特色小吃吃過不少,但到底不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時隔多年,早已忘了味道。

“我在醫院門口的小攤買的,攤主是朝城人,夫妻倆帶著兒子來看病,錢不夠,就在門口擺攤賣這個。”這是她在一旁排隊,聽攤主和客人說的。

曲溯陽記起來她的手機沒帶,問她怎麼能買回來東西。

“我把手鐲壓在那了。”

那是她從小戴到大的鐲子,外公外婆親手打的。老板原本不同意,隻是一份幾塊錢的東西,用不著拿那麼貴重的東西抵押。周鏡霜堅持,想讓老板放心。

曲溯陽看向她空蕩的手腕,尾指寬的鐲子,戴久了,將那圈皮膚遮得白皙,“我不吃也可以,隻是那麼一說。”

“沒事,我待會再跑一趟。”

周鏡霜見他有食欲,又插了一個給他。

“對了,剛剛你老師給你打電話了,說他換了號碼,還說你一個師兄從德國回來了,或許會邀請你和他一起加入一個研究所。”

“師兄?”周鏡霜博士在讀,有很多師兄,去德國留學的也不少。

“嗯,邵應禮。”

倒是位很久沒見的師兄。

周鏡霜推動搖椅,轉個方向,“沒事,等他聯係我。起風了,回去吧。”

她不是很在意的態度和輕描淡寫的口吻,在曲溯陽意料之外,但他也猜不出,再見這位當年對周鏡霜意義重大的師兄,她會有什麼反應。

很快他看到了,周鏡霜對邵應禮和周圍人無異,頂多比常人多了幾分熟稔。

邵應禮熱絡地和周鏡霜打招呼,久彆重逢的喜悅十分明顯。

周鏡霜卻是很平淡地點頭,沒有喊師兄,也沒有笑,仿佛昨日才和他見過麵,甚至在推曲溯陽到床邊時,對他說,來搭把手,幫我扶他上去。

兩個男人皆是一怔。

周鏡霜沒看到,話對著邵應禮說:“小心點,動作不要太大。”

“哦,好。”邵應禮聽從使喚,一人一邊把曲溯陽弄到床上。

等他躺好了,周鏡霜才簡單地為他們做介紹:“曲溯陽,我老公,邵應禮,我師兄,都是一個大學的,應該有印象。”

曲溯陽沉浸在她突如其來的一句老公裡,他第一次聽她這麼喊過。

邵應禮接話:“當然有印象,當年可是被咱實驗室稱作天使的人。”

天使的外號是他們實驗室男生取的。有一回做完實驗,曲溯陽等在實驗室門口,辦公室老師說他等了兩個小時,周鏡霜以為是什麼大事,等他說了才知道是外公外婆讓她周末回家吃飯。

明明微信上可以說的事,他等了兩個小時,周鏡霜當時隻想嘲笑他浪費時間的行為。一說一答,按往常是話題結束,各自走開。一起做實驗的那幫人卻幫她心疼起曲溯陽,邀他一起吃飯。

席間玩起遊戲,曲溯陽輸了,選擇大冒險,抽到和一個異性玩國王與天使,為期一個月。在場的女生隻有三個,哪怕盯著周鏡霜很勉強很嫌棄的眼神,曲溯陽還是選擇她作為國王。

她沒有給出自己的願望,同學說讓曲溯陽決定,那一個月使勁對她好就成。

天使守護國王,天使的翅膀,是國王的許願池,他會不斷撲動翅膀,實現國王的每個願望。

送早餐、送宵夜、送花、送小禮物,室友說,情侶都沒有他送的那麼勤。電影票、音樂票、畫展票,他搜羅她所有喜歡的展覽,知道她不會願意和他去看,買了四張,讓她和室友去。晚上實驗室待晚了接下課,下雨了也繞大半個校園給她送傘,還細心帶上一雙雨靴。很多,像室友說的,做儘一個男友會做的事。

知道這個遊戲的同學都說曲溯陽太有契約精神,真就這麼忙活了一個月。隻有曲溯陽自己清楚,那一個月,不過是他拿來幻想,假裝自己美夢成真的自欺,來之不易。

後來一傳十,十傳百,生物專業都知道周鏡霜身邊有個天使。甚至到後來,邵應禮出現,他們還拿兩人對比過。

卻不知,邵應禮也是一位國王與天使的看客。

“都多久了,還拿來說。”周鏡霜拿個一次性杯子,倒杯水遞給邵應禮。

“是啊,好快,一晃眼七八年了,你們也結婚好久了。”邵應禮感慨道。

曲溯陽從那句“老公”裡回神,抬頭看他,他無端從這話裡品出一些遺憾意味,清清嗓子,說:“也不晚,還來得及。”

無頭無尾的一句,周鏡霜不解,他也沒繼續說。周鏡霜就問邵應禮,是不是老師讓他過來找她的。

邵應禮說:“找你是遲早要的,今天主要還是來看曲師弟,哦,現在應該叫曲總。”

曲溯陽聽懂他話裡的意思,裝不懂,“師兄彆這麼說,你們做科研,是為國家獻力,我一介商人,滿身銅臭味。”

邵應禮笑笑,視線在疑惑的周鏡霜和裝傻的曲溯陽之間遊移,也不賣關子,直接挑明:“要是沒有師弟的銅臭,恐怕也沒有我們現在這個研究所。”

曲溯陽說:“隻是比較幸運,賺了點錢,回饋母校,應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