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年(八) 曲總,他真的很愛你。……(2 / 2)

“好了,很快就回來。”

CT室一早有人排隊,周鏡霜拿了叫號單,等待的間隙和護工閒聊。

她想了許久,決定還是不告訴護工昨晚她的呼嚕聲吵著他們了,早上起來,曲溯陽眼下有一圈淡淡的黑色,大概一晚沒睡好。

昨晚沒什麼事,今晚可以不讓護工來。

她這樣說,護工也同意,白天晚上都在醫院,她吃不消,準備等周鏡霜檢查好就走。

快輪到她了,徐作突然找來,遠遠地和她招手。

“你怎麼來了?”

“來找曲總,曲總說你還在檢查,叫我過來看看。”

徐作來了,周鏡霜就讓護工先回去休息,讓徐作推她進去。

幾分鐘的檢查,報告下午才能拿,兩人先回病房。

周鏡霜以為徐作是來和曲溯陽談公事的,而且覺得他最近來得挺頻繁,想了想和他說,公事什麼的,還是先去找那個職業經理人。雖然曲溯陽身體有好轉,但短期內還是不要太操勞。

徐作哭笑不得,一個說可以漸漸把公司一些大項目給他過目,一個又攔著不讓他操勞,他不知道該聽誰的。

“聽我的。”周鏡霜一錘定音,“他要是有異議,讓他找我。”

曲總和曲總太太,徐作果斷選擇後者。像辦公室裡說的,寧可得罪曲總,也不要得罪曲總老婆。

“對了,”徐作想起個事,“曲總堆的雪人好看嗎?”

“雪人?”周鏡霜仰頭,疑惑地皺眉,“曲溯陽去堆雪人了?”

徐作刹住輪椅,一頭霧水,“您沒看見?昨晚我不是提醒您了?”

周鏡霜想起一周前,在窗前看初雪的事,第一反應是擔心曲溯陽的身體,第二反應是不悅,他居然陽奉陰違。

真是出息了。

她有點情緒,但動作還是誠實的,“帶我去看看。”

徐作推她去住院部外的草坪上。

今天雪下得和昨天一樣,綿密厚重,早晨清潔人員應該來打掃過,地上積雪不多。

一眼望去,徐作沒找到哆啦A夢的雪人,以為是給調皮的孩子弄掉了,或者清潔工處理掉了,從走廊上就跳下去找。

沒被處理掉,是新下的雪把哆啦A夢的裝飾品覆蓋了。徐作小心地掃去上麵的雪,讓東西露出來,跑回去推周鏡霜下來。

“幸好曲總聰明,堆在花壇旁,不會被人碰到。”

周鏡霜捏著項圈上的鈴鐺,搖一下,鈴鐺聲將她帶回那個悶熱但無比愜意的暑假。。

那是初三的暑假,在曲溯陽家,電視上南方衛視在重播哆啦A夢,她每天守著看,這樣看不過癮,拖著曲溯陽去買碟片,一周就把碟片看完了。

曲溯陽還在夜市上玩丟套圈,給她套來一個哆啦A夢的玩偶。回家的路上,她揪著哆啦A夢的口袋,動了壞心思,每天睡前都會說第二天想吃什麼。

第一次說了豆花,隔天早晨起床,餐桌上放了一碗熱騰騰香噴噴的豆花。

第二次說想吃草粿,隔天下午玩耍回來,桌上擺了一碗冰涼,灑著紅糖的草粿。

那個暑假剩下的十多天裡,她嘗了鮮蝦腸粉、鹹水粿、無米粿、鱟粿、蠔烙……所有她想吃的,都從哆啦A夢的口袋裡跳出來。

14歲的曲溯陽像哆啦A夢的口袋,裝滿了無數奇怪的寶藏,所有她想要的,他都不遺餘力捧到她麵前。

徐作看到她這副失神的模樣,想起昨天曲溯陽堆雪人的認真,又想起他們這些年不溫不熱的相處,感慨萬分,忍不住為曲溯陽說話:“夫人,曲總雖然不姓周,但他重視周家超過自己,他這身病,都是這些年為公司拚命落下的。”

周鏡霜抬眸,瞥向他,眸中有不解。

徐作繼續道:“您沒怎麼關注公司,可能不了解,曲總進公司前,公司就是一個傳統材料公司,規模中等,曲總來了,引入新能源材料,設計新產品,開發新市場,從國內做到國外,規模擴大了整整兩倍,今年準備上市的,但是他倒下了,就擱置了。”

“我跟著曲總四年,看著他不分晝夜地應酬,拉投資,拜訪客戶,開發歐洲市場那會最難,在歐洲耗了三個月,每天就睡三四個小時,有幾次喝酒胃出血,勞累過度到心悸暈倒,在醫院掛完水又立馬忙公事。剛結束公事,聽到你有事,就馬不停蹄趕回來,飛機上擔心得睡不著。可他從不讓我告訴你,也不讓告訴董事長。他的病,是這些年累出來的。”

“曲總,他真的很愛你。他說隻有自己扛下這份責任,在五六年內把公司經營好,才能讓你沒有後顧之憂去追求自己的夢想,讓董事長和夫人安心養老。”

周鏡霜捏緊手裡的鈴鐺,徐作的話像一根根針,往她身上最柔軟,最知疼的地方紮。

她大四那會,其實是準備到公司實習的。父母很早過世,外國外婆年紀漸大,她知道自己該擔起一些責任。但外公外婆知道她喜歡生物專業,也覺得她的性子適合搞研究,不適合複雜的商場,就很支持她繼續深造。

當時已經在公司實習三年的曲溯陽也同意,周鏡霜有些心動,但也閃過一絲很邪惡的念頭,覺得曲溯陽就是像外麵說的,費儘心力進入周家,架空外公。甚至覺得他那樣儘心儘力,就是看上周家的財產,想實現階級躍升,和他的“白月光”雙宿雙棲。

再後來,快畢業的時候,她出了車禍,很長一段時間裡身體很虛弱,也就漸漸沒了進公司的念頭,出院後回到學校,繼續讀書做研究。

她不知道這些年曲溯陽的辛苦,甚至沒聽過,隻知道外公在他進入公司後,輕鬆許多,也慢慢退居二線,有時間陪伴外婆。隻知道他們很喜歡他,對他讚不絕口,甚至他提出要和她結婚,他們也毫不猶豫地同意。

她從不知道,外公外婆和她,這些年來的安逸,是用曲溯陽的身體,他的健康換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