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年(十) 我們就這樣過,就這樣老……(1 / 2)

除了當年曲溯陽做了手腳讓她誤以為自己懷孕,結婚這些年,他們從來沒提過孩子這個話題,外公外婆也沒多問過。

周鏡霜這一問,讓曲溯陽怔住,抱著她的手也有一瞬僵硬。他往後移開一點,低頭去看她,“為什麼突然問這個?”

下午他哄孩子的場景又竄出來,周鏡霜彎了彎嘴角,說:“晚上在海鮮店看你抱孩子的樣子,覺得你或許想要一個孩子。”

“那你想嗎?”

周鏡霜摸著左手脈搏處,不知道什麼時候長出來的印記,沉默了許久。從發現到現在,她留心觀察過,那個印記從一開始小小的瞧不出模樣的一點,變成現在米粒大小,看得出形狀,她知道,它的長大,是她剩餘時間的流逝。

也是曲溯陽生命的流逝。

她想起下午那個虎頭虎腦的小男孩,想起這幾天看見的鄰居家漂亮的小姑娘,有時也心生豔羨,幻想著有個軟軟糯糯的小孩子圍著她和曲溯陽玩鬨,會是什麼樣子。

但她不能。

周鏡霜將腦袋埋進他懷裡,輕聲說:“我不想。”

曲溯陽把人抱緊,“那就不要。”

“為什麼?”

曲溯陽拍著她的後背,說:“有孩子固然好,但沒孩子我們就過不好這輩子嗎?霜霜,你是孕育一個新生命的主體,你有權決定要不要孩子。上帝給了女性生育權,但不代表你們一定要遵從教條成為母親,至少在我這,你有選擇權。況且,生養孩子不是件容易事,男人……”他稍頓,臉泛紅,為接下來的話不好意思,“快活一瞬間的事,對母親來說,是長達很久很久的折磨和壓力,我很自私,不希望你承受這些,我就希望你永遠不受束縛,自由無慮,做自己想做的事。”

周鏡霜知道他說的不是漂亮話,是他這些年辛苦撐起周氏的支撐。她在薄被下尋到他的手,與他十指相扣,“那如果我剛剛的回答是想要呢?”

“那需要你辛苦十個月,後麵的事我都可以做,也會儘最大的能力去彌補你這十個月受的委屈。”

周鏡霜笑出來,她就知道,片刻後,話風突轉:“所以當年我們第一次,你……其實做好了避孕?”

曲溯陽沒想到她會聯係到這件事,片刻恍惚,反應過來又愧疚對她的欺騙,“嗯,我有,但我還是騙了你。對不起,霜霜。”

周鏡霜往他懷裡埋得更深,“曲溯陽,我不想要孩子,我們就這樣過,就這樣老去。”

“好,就我們倆過一輩子。”

這一晚聊過,他們沒再提起這個話題。偶爾也會有鄰居閒聊問起,曲溯陽都簡單敷衍過去,但話裡話外表明是自己不想要。

在他們那,沒有孩子的夫妻,彆人第一反應會歸咎於女方,雖然不在朝城常住,曲溯陽也不希望鄰裡私下嚼舌根,壞了周鏡霜的名聲。

他們待到八月底就得回去,農田裡種的東西尚未完全成熟,曲溯陽便讓夏菱的媽媽代為看管,等成熟了就摘去吃。

再次回到嶺安,兩人的心境皆不同於離開那會。

周鏡霜和曲溯陽牽著手進家門,外婆瞧見了,喜笑顏開,一下便猜出兩人和好如初了。

或許很多破鏡重圓的情侶很難回到最初在一起的模樣,但外婆瞧著他們,一人坐在她和外公身邊,隔了張桌子,對視一眼,哪都露出愛意來,便知道他們倆是屬於能和好如初的那一類。

在家休息幾天,曲溯陽回公司上班,周鏡霜回學校上學。今年是她讀博的最後一年,開學就要準備博士論文,忙得分身乏術,不過搬回家裡住,曲溯陽每天去接她,回家雖然很晚,但也能和外公外婆多相處一陣。

曲溯陽上班嚴格按周鏡霜給的作息表,朝九晚五,周末雙休,但她自己卻時常忙得天昏地暗,才保證會按時吃飯睡覺,轉過身就廢寢忘食。

曲溯陽看得憂心,最後實在看不下去,罕見地強硬一回,讓她給自己放個周末。

周鏡霜看著他緊緊抱著她電腦,怕她搶的模樣,忍俊不禁,掐著腰斜眼瞅他,“曲溯陽,能耐了啊,敢搶我電腦。”

曲溯陽仗著自己的身高優勢,手一伸把電腦放到衣櫃上,周鏡霜踮腳都瞧不見。

見她搬了椅子要拿,他連忙將人打橫抱起,一屁股坐上去,勸說:“從朝城回來,你都忙了一個多月了,可以歇歇了,再熬下去,身體熬壞了怎麼辦?”

“可我的論文……”

曲溯陽低頭吻她,她一開口,指定會有很多讓他無法說不的理由。吻到她喘息連連,說不出話,他才放開人,抵著她的鼻子說:“要是再不休息,我也像你一樣,沒日沒夜工作應酬了?”

周鏡霜眉一皺,瞪他:“你耍賴,還敢威脅我!”

“嗯,就耍賴。”嘴裡說著有些幼稚的話,神色卻還裝作很淡定,附到她耳邊,沉聲問:“那這威脅有沒有用?”

周鏡霜承認自己有一絲絲聲控,這個聲音讓她跟著他赴湯蹈火她也願意。她張開手抱住他,點頭如搗蒜:“有有有!”

曲溯陽心滿意足地回抱,想起外婆的話,他們真的和好如初了,從前的周鏡霜對他就是這樣的。

曲溯陽早早安排好了周末行程,周六讓周鏡霜在家休息一天,陪陪外公外婆。周日一家人出去爬山野餐。

顧慮兩個老人的身體,曲溯陽挑了座坡比較緩的山,和周鏡霜一人扶著一個,爬了一個多小時,到半山腰,找了處陰涼地,鋪上野餐巾。

他和外公整理野餐的東西,周鏡霜幫外婆捏腿捶背。

十月下旬,嶺安進入初秋,山間的風更為涼爽,周鏡霜怕兩位老人著涼,拿了外套讓他們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