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了周老師。”
周鏡霜牽住他的手,往人少的地方走。
這其實是周鏡霜上大學後第二次畢業照,她碩士和博士連讀,少了一次。
本科拍畢業照那會,是她車禍半年後。那場車禍令她元氣大傷,在醫院住了四個月,出院回家修養了兩個月,精氣神也沒有完全恢複。那天是曲溯陽推著輪椅送她來參加的,車禍傷了腿,還沒完全康複,走路不利索。
因著不方便,周鏡霜原本隻打算拍個班級專業合照,再和幾位老師室友朋友拍幾張就回去,但曲溯陽說大學畢業一輩子隻有一次,不想讓她留下遺憾,因此一整天推著她走來走去。
那時他們的關係處於不冷不熱狀態,從德國回來,周鏡霜打算和他離婚,可陰差陽錯出了車禍,清醒後他日夜在身邊守著照顧著,加上從外婆那聽來她昏迷期間,他的擔憂焦慮,做的很多事,讓她開不了口提離婚。於是隻好稀裡糊塗過著,他對她好,她接受,也不再像之前那樣,對他太過冷漠。
讓周鏡霜覺得奇怪的是,從前對他態度冷漠,沒有一句好話時,他總是想著辦法見縫插針和她解釋一些事,等對他態度有所好轉了,他卻什麼也不說,隻專注工作,照顧她和外公外婆。
他不說,她也拉不下麵子去問,就這樣像尋常夫妻一樣將就過了四年多。如果不是後來他突然病倒,給了令兩人關係破冰的契機,或許他們會因時間、閱曆、年紀淡化過去,相敬如賓到老,但他們之間不會再有愛,綁在一起的隻剩下責任。
想到這,周鏡霜心上隱隱不舒服,沒了拍照的心裡,朝曲溯陽招手,讓他坐下歇歇,裝作隨口一問。
曲溯陽挑著相機裡的照片,聞言淡淡一笑,“那時你沒再提過離婚,我不想提起那些讓你生氣的事,萬一我解釋得不好,你又要離婚,那我不是虧大了?”
周鏡霜半信半疑:“真是這樣嗎?”
曲溯陽握住她的手,放到嘴邊吻一下,“霜霜,有關你的事,我自私得很,你願意和我過日子,我就覺得什麼都不重要了。”
“曲溯陽,你真是個傻子。”周鏡霜靠到他肩上,眼中氤氳的水氣滿得撐不住,滑落一滴在他肩頭。
拍過畢業照,六月迎來畢業典禮。因留校任教,周鏡霜沒有太多的離愁彆緒,反而興衝衝地準備起畢業旅行。
想帶外公外婆一同去,兩人卻提議她和曲溯陽單獨去,順便補上蜜月旅行。
他們這麼一說,曲溯陽才反應過來,他們連婚禮都沒辦。
周鏡霜卻說:“我不想辦婚禮,太麻煩了,還得讓外公外婆操心,不折騰了,反正也結婚這麼久了。”
穿婚紗是每個女孩對婚姻的期許,曲溯陽問她不遺憾嗎。
想想也是,周鏡霜便想了個替代方式:“那我們這次旅行到一個地方就拍一組婚紗照,這樣婚紗也穿了,蜜月也度了。”
曲溯陽一切聽她的,照著她喜歡的去置辦。
啟程前周鏡霜請了個保姆照顧外公外婆的起居,又給杜月清和徐作打電話,麻煩他們在這期間幫忙多去看看兩人,現在讓二老獨自在家,她放心不太下。
一切準備妥當後,他們飛去第一個蜜月地點。
曲溯陽深知周鏡霜的喜好,每個地點都配合著景物準備了不同的婚紗服飾。
有在宅門府苑拍的中式婚紗照,鳳冠霞帔,古韻十足;有在民國遺址拍的旗袍和中山裝的複古風格;有在海邊、森林、山峰拍的白色婚紗和黑色西裝的浪漫自由風格;去了一處少數民族區域,還和當地人請教,拍了一組民族特色婚服。
四場婚紗照下來,差點要了周鏡霜半條命,嚇得她立馬叫停,去完最後一個地方就準備回程。
他們一路從北走到南,最後停在雲南,準備去看日照金山。曲溯陽從網上做了攻略,到地方又請教當地人,在飛來寺和霧濃頂選擇了後者。
當地人提醒他們,最近天氣不是很好,可能會看不到。兩人默契地說沒關係,來了就走一趟,看不看得到無所謂。
說完相視一笑,他們在意的不是能不能看到這曠世美景,而是相互陪伴走完一程又一程的感覺。
第二天下午,他們輕裝上陣,雇了一個當地司機開車直抵觀景台。司機熱情風趣,一路和他們話家常,說許多來看日照金山的人會選擇去飛來寺,其實霧濃頂也不錯,角度雖偏,但視野更廣,不比飛來寺看到的差。
到地方,人其實也不少,人手一台相機,都在焦急地等待那短暫的震撼景色。
曲溯陽找了個角落,把帶來的折疊椅子攤開,兩人就坐在椅子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彆人從期待到抱怨日照金山怎麼還不出現,隻有他們一直在聊無關話題,看著不像特地來觀景,倒像是順道路過湊熱鬨的。
從三點等到五點,日照金山沒有出現。到六點,天漸漸變黑,許多人敗興而歸。聊夠的兩人終於舍得站起來,無所謂地說“好像看不到了,回去吧”,然後拎起各自的椅子往回走。
路上曲溯陽問周鏡霜,要不要再等幾天,下一次來不知道什麼時候了。
周鏡霜搖頭,他們並不是什麼風光愛好者,不需要花費很長時間去等一場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出現時間很短的景象。
他們的時間很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