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菱不情不願地帶上個小拖油瓶出門,氣鼓鼓地走在前頭,腳步大,也不管後頭的人跟不跟得上。走出一段距離了,才假裝撓癢回頭看,見她跟上了,在心裡犯嘀咕,這城裡來的大小姐也不是那麼沒用。
山路走到分岔口,夏菱才停下來,從邊上的草叢裡找出一根小手臂粗的樹枝,丟給周鏡霜,彆扭地提醒她:“上麵有段路不好走,撐著,我可不想帶個缺胳膊少腿的人回去。”
周鏡霜收下樹枝,道謝。
夏菱彆扭地說不用。
從分岔的山路走進去,沿路上種著一棵棵樹,樹的形狀不一樣,每棵樹上結有不一樣的果子。周鏡霜留心數著,看見兩種,隻認得桑葚。她想去摘來嘗嘗,又不敢隨意去動山野裡的東西。
她一路爬山一路新奇的模樣落入總是偷偷看她有沒有跟丟的夏菱眼裡,夏菱再次犯嘀咕,見慣了城市千奇百怪東西的大小姐居然會為這幾顆野果開心。
夏菱放慢腳步,稀奇地看她,“曲溯陽沒帶你來這爬山?”
“沒有。”她比較招蚊蟲,曲溯陽就沒帶她往蟲蟻多的地方靠。
夏菱洋洋得意地炫耀:“這鎮上大大小小的地方我和曲溯陽都去過了,你看,從小長大的和半路冒出來的就是不一樣。”
雖然這句話讓周鏡霜心裡一刺,但她說得沒錯,她和曲溯陽從小長大的情誼,多出來的時間和陪伴不是她能比的。
“你說得對。”
夏菱這樣說就是想膈應她,她這樣直接讚同反讓她沒有了對策:“你怎麼不反駁?”
“為什麼要反駁,這是事實。”
“難得你有這樣的覺悟。”
周鏡霜用樹枝戳她的腿,“少那幾年我也不稀罕。”樹枝一轉,指向旁邊的樹,“這上麵是什麼果子?”
“走過來第一種是桑葚,這個是油柑。”
“可以吃嗎?”
夏菱白她一眼,“你看電視劇呢,吃一個果子就中毒?”
周鏡霜一愣,她確實是這樣想的。
夏菱手腳靈活,攀上樹摘了一手油柑給她,“喏,土包子。”
被罵了,周鏡霜也不惱,在朝城,和什麼都懂的夏菱相比,她確實是土包子。
周鏡霜仔細端詳綠中帶黃的果子,捏一捏,手也不油,不理解為什麼要叫油柑。她學著夏菱的樣子,用衣服擦了擦就一整個往嘴裡送,咬一口,汁水流出來,又酸又澀,她被酸得皺了眉。
夏菱捧腹大笑。
“有點酸。”周鏡霜把沒吃完的油柑吐出來,沒一會舌尖就嘗到微微的甘甜,她驚喜地挑眉,問:“怎麼又甜了?”
夏菱嘲笑她:“這就是油柑的味道,笨死了!”
那股甘甜在舌尖停留了好久,嘬一下舌頭,甜味更重,她重新拿了個丟進嘴裡,忍著酸咬完整個,最後嘴裡都是讓人上癮的甘甜。
她一個一個往嘴裡送,夏菱怕她待會腮幫子泛酸,連忙製止,又摘了幾手放籃筐裡,說:“彆吃了,前頭還有彆的。”
“還有什麼?”
“桃金娘、棠梨子、酸棗和橄欖。”
“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種?”
“應該是以前往山上跑的人,路上撒下的種子吧,不知道,反正我記事的時候,這些樹就都在這了。以前和曲溯陽爬山,餓了就吃,比什麼都好吃。”
非人工養殖,由大自然饋贈的東西自然是好的。
再往後走,夏菱就主動給她介紹樹和果子,看見一種就摘一種給她嘗鮮,大小姐不挑食,給什麼吃什麼。
周鏡霜嘗了黃褐色、甜中微澀的棠梨子(肚梨),捏著果柄,仰頭張嘴,一嘴一個。嘗了一個掉在地上的酸棗,但實在太酸了,比油柑還酸,咬一口牙齒都軟了,夏菱直笑,告訴她酸棗一般不生吃,拿去蒸熟做酸棗糕更好吃。周鏡霜苦著臉,幽怨地問她為什麼不早說。還嘗了青橄欖,果肉很脆,汁水微酸還有點淡淡的鹹味,不過不澀,夏菱說她運氣好,第一次就嘗到這麼好的味道,以前她和曲溯陽吃的大多是又酸又澀的。
這幾種嘗完,就差桃金娘,夏菱說這個還要往上爬,快登頂才能看到。但阿嬤要的那種草藥的生長地在附近,就不往上爬了。
夏菱教她認了一會,又摘了一些讓她對比著找。周鏡霜捏著那一捆青草,覺得跟周圍其他雜草沒什麼區彆,摘了好一些拿給夏菱看,一半是錯的。
她丟掉錯的,往草叢深處去找。裡麵的草長得高,到她膝蓋上方了,出門忘帶驅蚊水,蹲了一會腳脖子就受不了,她沒再往裡走,拿著摘好的出去。
夏菱遇上熟人,幾人站在山路中間聊天。幾個人周鏡霜也認識,之前曲溯陽帶她和他們一起玩過,她個點頭,算打招呼。
他們在盤算繼續爬登頂,夏菱被他們攛掇得興致勃勃,問周鏡霜要不要一起。
爬了三個小時才到這,周鏡霜體力告急,腳脖子上被蚊蟲叮咬的地方又癢得不行,實在沒心情和他們繼續往上。她搖頭,說自己體力不支,還是先下山回去了。
“你能認識路嗎?”夏菱說:“在這等我一會,一起下山。”
“認得。”
“那有好幾個分岔口,容易走錯,還是等我吧,這段隻有一個小時,最快一個半小時,我就回來了。”
“行,那你注意安全。”
夏菱和他們走後,周鏡霜繼續找了一會,但腳脖子的瘙癢漸漸蔓延到小腿,隔著褲子用力撓了好久,最後拉開一看,小腿紅腫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