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揚起頭看著他，眼力儘是堅定的神色，此時正有長風越過，你的長發便隨著風翻揚起來，楊戩看著你，呆了神，你不曾在意，對著他笑了一聲，又抬手喝了一口酒。”

一：

你沒等店家反應過來，又化作一隻狸花貓跳下樓梯間的扶手，出了酒肆這才鬆了口氣，可還沒等你再重新化回原形，一雙大手便將你抱了起來。

“喵嗚！”你頓時驚慌起來，怎麼這才做了好事就被逮住了？

那人卻格外溫柔的將你放在了他的懷裡，絲毫沒有粗暴提著你的後頸要來捉你的模樣。

“乖，我帶你先走。”那人順勢順了順你的毛，你沒再反抗，偷偷抬頭去看他。

果然是楊戩，隻是他的腰間還別著一壺酒。

瓊漿秋葉釀，你聞出來了，雖說之前每每去他府上楊嬋都說他會自己買來囤著送你，但你的卻是第一次看到他親自買酒，著實有些詫異。

楊戩帶著你又去了上次相約的百草峰，路上他也不言，你便不多語，原本這時候最喜歡嘰嘰喳喳打破僵局，此刻也因為阿福的事情情緒低落著。

“出什麼事了？”楊戩突然開口，顯然他察覺到了你的異樣。

你從他懷中跳出，落到百草峰山崖邊上化回了人形。

“阿福。。。先走了。”你有些難以開口，失落的情緒頓時湧上心頭，眼角開始酸澀，又想落淚，你不敢抬眼看他，你怕在他麵前落淚太過難堪。

可楊戩隻是上前抱住了你，你沒止住淚水，狼狽的沾濕了他身前的一片衣襟。

你聽到了楊戩強勁的心跳聲，一聲一聲，強勁有力，好似聽著這聲，心下逐漸安穩下來，你有些累了。

這些天來你不敢讓自己放鬆下來，生怕鬆下神來就會失控，卻忘了一直這樣自己會有多累。

“我的母親被鎮在桃山之下，也如阿福一般，先走了。”

楊戩的聲音很溫柔，你靜靜聽著，沒說話。

“但我們終會再見麵的對吧，總有一天，你會在凡間遇到轉世的阿福，而我也會再見母親一麵。”你用力點了點頭，在他懷裡的抽泣聲漸漸止住了。

“打個賭，是你先找到阿福還是我先見到母親？”楊戩鬆開你，朝你露出一個笑容，你也沒繃住，被他這樣說著也沒之前那般傷心了。

“好啊。”你同他做凡人拉鉤的勾指動作，半天勾不住，兩人又對視著笑了起來，好不幼稚，但最後還是你掰著他的手完成了約定。

“楊二郎，你買的酒，是要送我嗎？”你毫不客氣的指向他腰間掛著的酒壺，這酒壺掛在誰腰間都不奇怪，唯獨掛在他二郎真君的腰間就格外奇怪，你想，他從來不喝酒，掛個酒壺倒是顯得他多了幾分肆意氣息。

“嗯，想來尋你，便買壺你常惦念的瓊漿秋葉釀來送你。”楊戩回答時呆呆的，竟顯得格外老實，你笑著接過他送來的酒，打開便灌下一大口。

百草峰這時也黃葉落了滿地，你踩著脆響的落葉到山崖頭坐著，楊戩也隨你坐在了你身旁。

“從前我便是孤兒，自小隻有師傅照料我，師傅不在後，除了弦鵲阿福就是我第三個親人了。”你說著又笑著灌了一口酒，嘴裡的分明是平時最愛的甜酒，此刻竟有一絲苦味蔓延至心底。

“我知道，你為了讓阿福在人間多呆一陣，替他將病痛一人擔下來了。”楊戩是從弦鵲那裡得知的，沒有因為你用禁術而責怪你，倒是有些擔心。

“親人有難，為何不儘自己的力？”你反問他。

“若是你，我也會這樣做。”楊戩噎住片刻，才歎出一口氣。

“若是我，你不可替我擔下來。”楊戩語氣格外認真，你搖搖頭，語氣比他還要堅定半分。

“法術在我自己身上，我若自願，你說了可不算。”楊戩皺起眉頭，否定了你的想法。

“那你呢？”你不服氣，反問他。

楊戩一愣，沒明白你的意思。

“若你的親人有難，你可會儘全力去救？”你盯住他的眼睛，而他鬆了力，點了點頭。

“自然。”他看向遠處的飛鳥，眼裡是夾雜著無措的落寞。

“可若是我救親人，這萬物我便救不了了。”你終於知道了他的猶豫與糾結，忽的想起桃山下他被鎮壓的母親。

“救親人是本能，你也是人，顧不得所有，這萬物你儘力了，就不算錯，你還有小仙我，我儘力替你護住一片生靈。”

你揚起頭看著他，眼力儘是堅定的神色，此時正有長風越過，你的長發便隨著風翻揚起來，楊戩看著你，呆了神，你不曾在意，對著他笑了一聲，又抬手喝了一口酒。

明明喝酒的隻有你，楊戩卻隻覺心跳聲震天響，你好似無意間，帶著一壺酒，就這樣跌跌撞撞的走到他的心門裡大大咧咧的敲響了門。

招呼也不曾打過，就這樣蠻不講理的闖進了他的心底。

月上枝頭，你醉意朦朧，忽的聽見楊戩叫了一聲。

“月亮。”他說，本意是叫你看今日格外圓潤的月亮，你卻趁著月色回頭，對上他一雙略顯疑惑的雙眼。

“我就叫月亮。”

你說，露出一個醉意十足笑容。

“楊二郎怎麼什麼都知道啊？”你打了個嗝，最終不堪醉意，還是倒在了草色裡沉沉睡了過去。

隻留下盯著你出神的楊戩。

“月亮。”他又小聲念了一遍，心下覺得滿是不可思議，自己竟無意得知了你的真名，卻在重複幾遍名字後換來你的一聲反射性悶哼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