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於他是什麼,在楊戩漫漫人生中,那讓他肉身成聖萬古留名的天庭,卻是一片遮蓋他所有情緒的束縛,而月亮,是那陰霾之中透下來的幾縷陽光。
她確確實實的照在了他身上,帶著那令人留戀的溫暖,為楊戩照出片刻光明。”
一:
在他肉身成聖凡世萬人誠拜,正值少年得意,鮮衣怒馬少年立功無數的不過千年,天庭的女仙官們原本帶著敬意的眼神變了色。
不知從何處冒出了幾張畫著他本人的不雅畫冊,在那些個仙官手中傳了個遍,直到他從天庭回府路上正好對此有意,去了一趟天庭市集的圖畫鋪子。
楊戩隱去了自己的身形,跟著常在天庭看他眼神奇怪的幾個女仙官後麵進了畫鋪子,才見那花鋪的掌事從裡側拿出了幾本沒畫封麵的畫冊。
“這是最近才淘來的幾本,仙官看看可否滿意?”掌事堆著笑意,楊戩探頭來看,卻見那畫冊封麵空空,角落也隻寫下了“星流”二字,一看就是隨便取的筆名一個。
“星流先生筆下的可是絕色啊,銀兩放在這裡了。”幾個女仙官笑意濃濃,放下銀兩拿了畫冊有說有笑的走遠了,楊戩甚是不解,想找尋事情的真相,於是先走到一旁人少的地方畫作了女子的模樣。
“女仙官也要那畫冊嗎?”眼前的女子個子很高,明明一副極好豔麗的麵容眉眼卻藏著男子的英氣,掌事的看起來很是嫻熟,將畫冊拿出賣給了女子模樣的楊戩。
“仙官慢走。”楊戩拿了畫冊,下意識就要翻開,卻被掌事伸手神色惶恐的阻止了。
“您還是帶回去看吧,這大街上還是不要打開了。”楊戩斜眼瞟過那神色慌張的掌事,想起前幾個來買的女仙官那副悄默的模樣,覺得畫冊一定不是什麼好東西,於是乖乖將書放在了收納裡,先走了。
沒過幾步楊戩便化回了原樣,自己的府邸離這裡不遠,於是他念了個法,轉瞬回了府邸。
他堂堂清源妙道真君楊戩實在沒有想到這小小“星流”二字下的畫冊竟是這樣勁爆,隻是這格外荒唐的畫冊內容如此香豔,用的男主角還是他楊戩的麵容,怪不得天庭那些女仙官每每盯著他看時都一副臉紅羞澀的模樣,這畫冊任誰看都不會再正常看他二郎神了吧!
楊戩氣的差點徒手拍斷麵前的桌子,好不容易止住氣憤,終於下定決心要找到這位“星流”先生好好談一談。
消息輕易被楊戩從順風耳那裡打探到了,這“星流先生”便是凡間葫蘆山上那一介小小散仙的化名,而她的真實名號,樗鶴仙君。
隻是一介散仙,竟畫下這樣不堪的畫冊,楊戩倒很是好奇,這樣的散仙究竟是何模樣。
楊戩換下了平常的戰服,隻換上很久未碰的儒色長衫,少了戰神的冷冽氣息,倒多了幾分少年人應有鮮衣怒馬模樣,楊戩隻拿了那畫冊便要到葫蘆山上去找著人問罪,簡單定了方位,便到了此處。
葫蘆山上倒是一片好光景,凡間此時正值深秋,葫蘆山上落葉不甚多,金黃的燦爛掛在滿山的枝椏上,隨風碰撞一片脆意鈴鐺聲。
隻上前走了幾步,麵前的山上便是一處立著“葫蘆居”的府邸,楊戩知道必是此處,上前幾步,卻皺眉停下了腳步。
府門前是一棵長了有千年之餘的巨大梨樹,此時秋風瑟瑟,山風拂過,樹椏上竟落下一片紗裙在此搖曳,楊戩緩緩抬頭,看見了那悠哉倚在樹上提著葫蘆酒壺喝酒的少女。
酒壺的酒快被喝儘,少女半眯著眼睛仰頭抬起酒壺,搖了幾下才又滴下了幾滴酒水,似乎還沒儘興,搖了半天沒酒,這才幽幽垂下手來在樹上翻了個身準備就這這個姿勢睡上一覺。
“樗鶴仙。”楊戩眼見樹上那人就要借著醉意昏睡過去,於是開口這樣叫了一聲,他已經猜出書上那人一定就是他要尋的那位“星流先生”,也就是這葫蘆山上府邸的主人樗鶴仙君。
樹上那少女果然有了反應,楊戩趁熱打鐵,仰頭帶著未消的怒氣又說了一句。
“來談談?”
“來者。。。何人?”樹上那少女醉意正濃聽清樹下楊戩的話,又抬起酒壺喝了兩口剩餘的酒水,這才幽幽撐著身子在樹上坐了起來,困意倒是半點沒退。
又有山風拂過,少女迷糊著雙眼翻身趴在了樹上往下看,楊戩看清了她的模樣,心中倒是怪異的一動,山風拂過少女垂下的紗裙,掀起陣陣波紋,似乎將楊戩的眼睛也遮掩了半分。
樹上的少女眨巴了下眼睛之後睜的更大了些,想看清樹下楊戩的模樣,左右看了好一陣還是沒看出個名堂,於是懶懶打了個哈欠,翻身從樹上落了下來。
楊戩還沒來的及弄清心下的怪異,眼看少女落下,下意識伸手去扶,卻見少女極為靈活的躍下帶著醉意踉蹌的站在了眼前,落地還算穩健,隻是腰間裙紗飄逸,倒沒主任那般迅速,搖曳在身側好一陣才杳杳落下,楊戩鬆下一口氣,終於正麵看清了少女的模樣。
少女倒是不拘,女郎的紗裙被穩穩束在腰側,隨意半挽起的發也是肆意的模樣,眉眼清豔,倒是眼波流轉片刻,落上笑眼彎彎。
“謔,好一位玉麵小郎君呐。”少女笑意漸濃,倒是肆意,楊戩掩唇輕咳了一聲,這才換上不善的麵容從懷裡掏出了此行目的的畫冊,一甩手,擺在了笑眼彎彎的少女麵前。
少女果然愣了神,皺著眉頭又靠近了些,也不知在想什麼,隻眉頭越皺越緊,又忽的抬頭醒了幾分酒色來看他,下一刻慌張的退後,一麵退後,一麵還結巴著念楊戩的名字。
“楊楊楊楊。。。楊戩!”楊戩看她終於認出來他,於是裝作漫不經心的點頭應了下來。
那少女果然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慌張無措間,竟還一直盯著你的眼睛看。
“怎麼被正主發現了?不會啊?我藏的那麼好怎麼回事?”楊戩沒故意去開自己的第三隻眼睛,卻還是清楚聽見了麵前少女的內心念叨,一時覺得好笑。
這少女無措的又要扯開話題,隻是慌張的話也說不甚清楚,說到弦鵲,還胡亂笑著,楊戩麵上冷冷一笑,那弦鵲早被哮天看在不遠處動彈不得了。
“所以樗鶴仙平白無故毀我清白,這一筆怎麼算?”楊戩開口問出來此行的目的,麵前的少女頓了神色,呆愣了半天也不知道怎麼回答,隻低頭去踢腳邊的石子。
本以為等不到回答時,那少女卻便在這時抬起頭來又盯著他的眼睛看,醉意滿眼。
“我可以對你負責的。”短短幾個字,楊戩卻明顯紅了臉,連耳朵也沒逃過,他實在沒想到這個回答,這下換他無措,慌張又看這少女幾眼,一時不知作何反應,於是隻好惱羞成怒的轉身要走。
“不。。。不知恥!”楊戩也開始了結巴,惱怒的攥緊了拳這才大步往門外走去,隻是半天慌張找不到門,回頭時,又見那少女歪著頭莞爾一笑,倒算是明媚。
“走好。”楊戩聽到她這樣說,滿眼揮不去的都是少女最後的笑容,自己倒像是中了邪祟,這樣無措。
二:
樗鶴仙,楊戩帶走了哮天,施了個法,回了自己的府邸,口中還念著這散仙的名號,倒是這樣奇怪,在戰場殺伐果決的他,竟在這小小散仙麵前失了態。
隻是他自己也沒想到,就是這樣一個小小的樗鶴仙,竟在後來,慢慢在他尚未反應時徹底紮進自己的心底,有了自己的一方天地,從此不落分毫。
第二次再去找她,卻不是為了尋仇,楊戩自己清楚,嘴上說是要來算賬,實則心下帶來其他自己也說不甚清楚的原因。
直到看到了她這樣小心的一盆梅花,被原本這無拘肆意好似天地什麼也不怕的她這樣小心的對待,他這才知道原來她樗鶴仙也是心下有例外的,隻是他從不曾用她的軟肋威脅過她,他骨子裡不允許,知道不該,於是主動上前去幫她,也是他第一次,放下從前與她的芥蒂一齊做一件事。
“要下凡看看嗎?”少女目色璀璨,楊戩沒拒絕,隻乖乖點了點頭,待少女施法將自己與他的模樣輕微改變,又替他戴上了那抹藍色抹額,他照顧著少女的身高彎下腰來,少女靈巧的將抹額戴在他的第三隻眼上,不悶,沒什麼不適的感覺,倒是在少女收回手不小心蹭到他臉頰時,某位神君悄悄紅了耳垂。
這一切他統統接受了,少女嘴角還戴著笑意,他分明聽見少女心裡笑他呆,卻沒反抗,後來少女要叫他木二,他也接受了。
木二,他其實挺喜歡這個名字,自己心底念叨了幾遍,還是止不住心裡莫名湧上的歡喜,他悄悄抬眼去看少女挽起發絲的模樣,與他相比過於纖細的手腕和同樣青蔥般細長對手指靈活的抓起烏黑的落發隨意挽了半截。
楊戩不覺看了看自己的手,與少女的比起來,實在寬大卻,他從前沒意識到男女的差異會這樣大,如今少女無意露出的纖細,倒是讓這正直的神君又些浮想聯翩了。
她的手看起來真的很小,金霞洞這樣修仙道人的居所長大,其實算不得在凡塵俗世中長大,對於這樣熱鬨的凡事倒還算新鮮,茶館少女照例要了清酒,為他要了茶水。
她很愛喝酒。楊戩得出結論,他倒是未曾見過這樣愛喝酒的女仙,隻是還未等他再多想,茶館中央的戲台上站上了一位長袍持扇人,張口說起了他楊戩的故事。
是說書人,楊戩聽那先生說的極為激昂,將他的故事講的這樣有趣,於是下意識去看對麵安靜喝酒的少女,少女走著神,斜著臉看向了窗外街道打鬨的一群孩子身上。
不是不聽,而是聽了一百多年,少女解釋道,楊戩挑眉點點頭,想著自己竟在凡間這樣又名氣,卻見少女起身,眼睛卻盯著街道打鬨的孩子沒移開。
果然,少女回來時帶上了那個滿麵灰塵的孩子,那孩子眼神極狠,半點沒有孩子該有的樣子,隻是在看向少女時放柔了神色,恢複了孩子的模樣,楊戩自然不知道他們認識多久了,隻是剛聽少女少見的講述了自己小時候,惹的楊戩心疼。
少女叫他二郎,他不動神色的應了下來,心底卻被這莫名親密的稱呼鬨了個洶湧,隻是這孩子這樣與少女親近的模樣,楊戩莫名又些吃味,
於是開始故意找茬子,比孩子還孩子氣,楊戩自己也不知自己這是怎麼了,隻跟著少女回了葫蘆居,坐在是桌前還沒想明白。
少女比他想的還要頑劣,眼珠流轉間,開口就要讓他叫聲姐姐給她聽,楊戩活了這些年,出去師門師哥之外,也就眼前這個大膽散仙敢這招呼他了,他癟了好一會,想著總有機會報複,於是強迫著自己還是叫了出來。
少女的反應比他想的要可愛多了,隻愣在原地好一陣,半天反應過來又無措偏盯著他的眼睛看。
原來不止姐姐這個稱呼很踩她的雷,這樣緊張無措,盯著人瞧也是少女獨一份的習慣。
楊戩覺得有趣,獨自起身拂袖離去了,也不管無措原地的少女和不明緣故的阿福。
桃山玄鳥靈力波動,楊戩被召上了天庭,他因為母親的事許久未去找少女了,終於在某日出了天門,眼尖還是瞧見了幾裡外蹲在雲堆後麵的少女,他隻心頭差異,卻在見到少女拿出那一筐黃澄澄的橘子後會心一笑,她來赴約了。
他帶著少女去了自己常呆的百草峰,從前自己有心事時,便常來這裡,少女也很喜歡這裡,盯著不遠處肆意紛飛的彩色雲朵落處一抹笑意。
這一夜他與少女講了太多,她也第一次從少女的口中聽到了與他全然不同的觀念,她說神仙又如何,神仙不該獨自犧牲,她的字字句句是自我的不拘與放肆,半點沒有仙人的悲憫,倒像極了凡間任性又自私的小孩,但她說起了他,她皺了眉,言語間卻是替他的不平,她心疼他了。
原本話句中滿是對這蒼生大義的不顧與漠視,卻還是落下了一句“但楊二郎既然是為了這世間萬物,我樗鶴仙定會傾力相助。”
他不懂她了,卻還是愣在原地,胸膛裡是不明所以洶湧跳動的心臟,到底是她,不為萬物而活,隻為自己的心,與他從前的觀念背道而馳,卻又那樣自由。
他也想為自己活一次,從前他為這世道眾生而活,犧牲了太多自己所愛的親人,如今母親被壓的玄鳥靈力波動頻繁,他心下有了一個荒唐的決定,拿了手上的神斧,劈開桃山,再見母親一麵。
他忙於政務,卻常在回自己的幕府時轉腳去那天庭集市上晃蕩著從酒肆帶幾壺少女愛喝的瓊漿秋葉釀來,備在幕府讓妹妹養顫在少女前來拜訪玩耍時能拿幾壺走。
“哥哥,你總送樗鶴仙君酒水,卻不同她表明心意,這是為何?”楊嬋曾這樣問他,兩人倚坐桌前,楊戩喝起清茶,半天沒找到合適的回答。
“什麼心意?”楊戩明顯在裝蒙,楊嬋嘖嘖兩聲,不給自家哥哥半點麵子的繼續開口。
“哥哥心悅於樗鶴仙君啊。”此話一出,楊戩結實的被口中的茶水嗆的咳嗽了幾聲。
“莫要亂說!”楊嬋沒在意楊戩的失態,隻淡淡撇了一眼還在微微咳嗽的楊戩擺弄著腰側彆住的那隻兔子掛墜,也是少女來時與她交好送她的小禮。
“樗鶴仙君這樣好,哥哥怎麼還一副遮掩心意的模樣?”楊嬋不待楊戩再開口反駁什麼,擅自起身拂袖走進了屋內。
“那妹妹我就隻能幫樗鶴仙君另尋郎君了。”楊嬋笑道,楊戩心下一怔,還是下意識開口阻撓。
“休想!”換來的是楊嬋一陣得意的笑,她回頭看自家正氣急敗壞差點吧手上杯子捏碎的哥哥,落下一抹不明的笑意。
“那哥哥可要自己抓緊些了。”
楊戩這才開始正視自己的心意,從前他不甚明白心下每每見到那樗鶴仙都會跳的這樣快,如今經過妹妹點醒,這竟然是心悅嗎?
隔日楊戩再去了天庭的集市上買酒,想再主動些靠近樗鶴仙,卻在酒肆打完酒後看到了同來打酒的少女,少女滿身倦意,半點沒有從前的靈動,眉眼還有愁悶,紅潤的眼角是哭過了。
楊戩剛要上前,卻聽戲台不知何處來的說書人一拍驚堂木,開口便是對他本人的嘲弄說辭。
少女不經意抬眼看去,楊戩隱去身形,默默出了酒肆站在門口觀察著整局的動向,隻見那少女打完酒也不忙走,悄聲拿著酒壺上了樓,在那戲台上方做了手腳,樓下一眾人忽的又吐又叫,那台上的說書人最是淒慘,打了個噴嚏,手持扇下變作了滑稽的豬頭。
楊戩揚起唇角,看著少女這樣護他的模樣無聲笑了幾聲,又見少女又畫作從前狸花貓的模樣溜出了酒肆,實在可愛的緊,於是楊戩在門口隻一伸手,靈便的將那小小狸花貓撈了起來,沒像提哮天那樣抓脖頸,倒是他故意的,怕真的弄疼了她,抓上抱在懷中沒等人反應過來快步先離開了。
三:
小貓先是掙紮兩下,抬頭一看是他也不動了,就這樣懶洋洋的任他抱著,乖巧的很,楊戩趁她未有什麼反應,還小心伸手擼了兩把,手感甚好。
楊戩帶著畫作狸花貓的少女再次去了百草峰,少女從他懷中跳出化回了原型,楊戩摩挲著指尖的溫熱,抬眼卻看見了少女落寞的神色,一時皺起眉上前問她到底發生了何事,他心底知曉不是小事,卻還是在少女說出阿福離世的消息時陷入沉默。
阿福是凡人之軀,楊戩其實未曾在平常見過阿福幾麵,但他知道阿福對於少女的重要性,少女總是瀟灑自在的模樣,除去葫蘆山後他無意看到的一方墓碑,上麵寫著吾師二字,便知道這是少數能讓少女如此牽掛的人,其次便是葫蘆居裡的弦鵲和阿福了。
他上前去幫少女將垂落的發絲縷到耳後,開口時自己都不曾聽聞的溫柔語氣,他小聲安慰著少女,拉著她一同坐在那山崖上看日落,他想起最大母親,他自然明白親人在自己眼前消失時何等的痛苦,於是他笑著去看少女,與她打了個賭。
凡人會輪回轉世,而他也下定決心要救出母親,他拉上少女纖細的小指,兩人擺弄了變天才真正算立下了賭約,是他先見到母親,還是少女先找到阿福。
這夜他們再次聊起了蒼生世事,少女字字堅定,雖不知他句句是對想要劈山救母的試探,卻還是那樣堅定的支持著他,雖醉眼迷離,卻還是認真告訴他沒錯。
少女取過腰間的酒就這樣肆意喝了起來,楊戩與她並肩坐在一起,日落山崖,一輪明月展現,楊戩抬眼去看,開口想要身側染上醉意的少女也來看那抹皎潔,於是他說“月亮。”
少女笑著應了一聲,楊戩回頭看她,沒明白少女為何這時應他,卻見少女坨紅著臉頰笑意漸濃。
“我就叫月亮。”楊戩心中一動,那少女低頭沉吟片刻,抬頭又笑起來,看向楊戩的眼神卻帶著繁碎的星光。
“楊二郎怎麼什麼都知道啊?”少女身後事那閃耀不比日光的月亮,此刻少女無意與他對視,卻惹的少年心跳似鼓,他大抵是真的心動了,他想,月亮這樣柔和明亮,他怎麼不會偏愛月亮呢。
楊戩送月亮回了葫蘆居,弦鵲未多問,隻替楊戩開了門,默默退去了,楊戩便守著月亮一夜未眠,隻是心中異動從未消散,他趁日光升起,重新走到了月亮的堂前,卻看見了那一本她的仙冊史記。
同那仙冊史記一起的還有一本禁書,他前幾次去見少女時,明顯感覺到了她身上病弱的氣息,隻是升仙之後身體不似凡人那般脆弱,他也不解,直到看到了月亮屋內那本關於傷痛轉移替換之術的禁書,她定是見不得阿福受苦,想再提阿福擔下些苦楚,隻是她這樣做,又何嘗不是奉獻?與從前自嘲的話語格格不入。
月亮這樣頑劣的騙了他,分明比自己小了千歲有餘,卻便要糊弄著自己叫她一聲姐姐,楊戩站在那棵千年梨樹下,合上了卻聽樹上嘰喳一片,紅鳥樹枝間跳躍片刻,楊戩笑起來,取下那方口琴施法去逗那鳥,卻覺得那靈活嬌俏的模樣像極了月亮。
回頭間,月亮不知為何慌張藏匿著東西在身後,楊戩不甚在意,隻當她是在做些小動作,不滿自己戳穿與她。
楊戩離開了葫蘆居,月亮同往常一樣對他揮手笑意滿懷,他最後一次回首,想將月亮在心底記清一些。
桃山玄鳥即將突破結界,而壓在那桃山之下的雲華女也該重見天日了,楊戩做好了一切的準備,他想這一次,也為自己活一次,那手卻在拿起皮山神斧的前一刻停頓了下來。
他想再見月亮一麵,他知道此次前去違抗天命必定是凶多吉少,他不想練月亮最後一麵也見不到,趁自己還有機會,再去見一見她的月亮。
他像往常一樣從天庭集時買來一壺月亮愛喝的瓊漿秋葉釀,用法術收到囊中後才再次到了葫蘆居,月亮站在院前的石桌上作畫,心不在焉在第一時間便看到了站在門口的他。
楊戩滿眼倦意,卻還是在月亮上前與他說話時換上了輕鬆的笑意,很是奇怪,從前這樣隔閡的兩個人,在不知不覺中竟這樣要好了,楊戩帶著淡淡的笑意開口,要帶月亮去百草峰去賞景。
月亮不曾猶豫,下一刻便主動上前牽上了她的手,楊戩微微一怔,又忙裝作無事發生的模樣施法帶她到了地方,長紗隨風鼓動,月亮站在山峰之前,笑著同他聊耍到一起,她猜得不錯,楊戩未曾開口,也不知是否聞到了酒香,攤手去討楊戩特意買來送她的那壺酒釀。
轉眼四季掠過,他與月亮竟認識了這般久,楊戩乘著月色回首去看身側的月亮,卻見她以喝的又些醉意。
他忽的想知道更多關於她的事情,月亮總是那副肆意無拘的模樣,他卻看出月亮從前的苦楚,於是他開口去問,月亮卻是沒料到自己會好奇她的身世,呆楞一陣又做那副肆意笑容。
“不過是些吃苦的日子罷了。”月亮掩飾著眼底的落寞,楊戩卻將其看的一清二楚,他泛起陣陣心疼,帶著玩笑的語氣去安慰,卻見月亮盯著他看,低低應了一聲,又醉意朦朧。
楊戩有些心慌了,月亮卻就這樣盯著他看,傾身離他欲發近了些。
他從來以為是自己的一廂情願,卻沒想到麵前的月亮亦是這樣想的,直到少女柔軟的唇瓣帶著就想落到自己唇上時,楊戩嗨未反應過來,明明戰場那麼威風凜凜殺伐果決的他,竟被這小小散仙克在身下動彈不得,楊戩也不知自己是怎麼了,他隻聽到了重重的心跳聲,這次卻不止是他一人的了。
月亮笨拙的動作徹底燃起楊戩男子裡最後一根稻草,他閉上眼來,也上前半分扶住月亮,加深了這個吻,他應當也被月亮蹭的染上了酒氣,不然為何萬物寂靜,他隻感覺腦內昏沉,眼前的少女這樣溫柔,他想時間就這樣停滯下來,沉溺於這樣溫柔的月色裡也不錯。
他也知道自己逾矩了,隻是時光短暫,少女顫抖著氣力將楊戩微微與自己分開一段,楊戩這才麵紅耳赤的發現自己竟出了大醜,少女未曾言語,隻是相視時還帶著絲絲縷縷不曾說清的愛意,待他將少女扶起,卻見月亮也紅了耳朵。
楊戩帶著晚班不舍送月亮回了葫蘆居,回首卻又盯著月亮離去的背影看了好一陣,他想再將月亮於記憶中加深一些,他還想再見月亮一次,隻是此次違抗天庭旨意劈山,凶險之極,不知歸途。
他在前去劈山之前在此買了一壺新酒,並在此放了足量的迷魂藥,弦鵲被他叫到一處,從前月亮同他說過若是自己有難她定會不顧所有前來相助,所以她不敢冒這個險,他怕不使用這樣下策,月亮當真會在他劈山時前來護他。
他要去救自己的母親,天庭定不會輕饒了他,他唯一想的便是讓月亮乖乖待宅自己的葫蘆居裡,若他還能回來,無論月亮多麼怪他,甚至要與她大吵一架斷絕情誼都可以,他隻想要護住她的月亮。
楊戩換上了自己的那身戰甲,拿起那斧頭時心頭重量使然,卻半點沒有後悔之意。
桃山之上玄鳥突破結界即將展翅,手玄鳥靈力作祟,桃山周圍萬物枯竭,而桃山之下便是他楊戩的母親。
楊戩握緊手中沉重的斧頭靠一步步走近了山巔之上,此時雷霆炸裂,天街湖南無光,隻有雷電閃爍,楊戩未曾抬頭去看,隻是堅定了眸子繼續拖著手中的斧子往山巔走去。
天空之上時各類天神施法,妄想打斷楊戩劈山的行為,隻是那道道雷霆落下,被楊戩硬生生的用元神接下,半點沒有反抗,隻是步子依舊堅定,半點未曾退縮,山巔之上,楊戩終於停下了步子。
雷霆不斷落下,楊戩舉起了劈山神斧,撐著那不斷落下的鞭痕,握緊手中的斧子以摧枯拉朽之力重重劈下了山巔。
他想起了自己出幕府時楊嬋曾上前拉住了她的手,他回頭看,還以為妹妹也要來攔自己,卻見楊嬋原本皺起的眉頭放下,露出了一抹笑意。
“哥哥,我等你。”楊嬋這樣說這,笑意漸濃,明明知道詞曲凶險,卻還是這樣不顧一切的站在了他這邊,楊戩眼角落出半分晶瑩,看著妹妹也笑著點了點頭。
回憶中還有月亮的那個吻,月亮回眸的溫柔一笑,還有喚他楊二郎時的笑意,楊戩不知自己是否還能再見月亮一麵,他想月亮應當還在夢裡,不知會不會夢到他,待她再一次醒來,這天地萬物便塵埃落定,她還是那個桀驁灑脫的樗鶴仙君。
桃山開,頓時天地萬物為之一震,天地震怒,世間靈力紛飛,滿山的煙火碎片之中,楊戩緩緩抬起了頭,卻不見自己不顧一切尋找機會想再見一麵的母親。
雷霆再一次落下,楊戩穩穩接下,卻不堪其負,半跪在地,好容易其聲來,又發瘋似的揮舞著手中的神斧要找那煙火直之中的母親。
“母親,母親呢?”楊戩幾乎是入了魔,眼底不斷有淚水流下,卻是中不見絲毫影子,最終他不堪其背負的重傷,任由手中的神斧落下,自己失魂落魄的垂頭重重跪在了著山底的湖南塵灰之上。
這一切竟也都是他的一廂情願,原本劈山便救不了母親,一切都是惘然,他卻還是像個笑話一般滿懷虛無的希望,成了劈山卻無法救母的二郎神君。
天庭神君統統離開,楊戩自有重罰落下,置身天地昏暗一片,隻是煙火紛飛不斷,楊戩攥緊拳頭落下淚倆,終於還是眼前逐漸昏黑,終於力儘癱倒在了塵灰一片的山底。
恍惚閡眼前,一抹熟悉的白紗落下,隻是他再也沒有力氣睜開眼來看了。
四:
他再一次醒來時時在自己的幕府,之上慌張著又要下床去,身上戰甲還未褪下,一旁分楊嬋見他這樣著急也不知是何緣故,隻好讓他再多休息一陣,楊戩卻皺著眉搖頭,不管不顧的起身要去找月亮。
他止不住自己心裡的不安,他分明記得閡眼前的抹白紗,那是月亮,月亮還是來了,如今他竟然還活著,身上的重傷也消失了一些,他記得月亮房內的那本禁書,就是置換傷痕的禁術。
“哥哥,你的傷還未好!”楊嬋皺著眉上前來勸,卻被回頭看她的楊戩嚇了一跳。
楊戩此刻的眼神是從未有過的固執與偏執,隻是眼角血紅,從未如此慌張過,她自然不知樗鶴仙君到底怎麼樣了,隻是哥哥這樣慌張,一定是出了大事,於是也不再阻攔,隻歎了口氣將自己的的一絲靈力傳給哥哥以保護哥哥身上那樣重的傷。
楊戩不在停留,快步轉移到了葫蘆居上,月亮果然出事了,葫蘆山此時靈力波動極大,不隻是玄鳥緣故,更多是周邊生靈都祭出一絲自己的靈力傳送到了葫蘆居內,為生命垂危的月亮輸送。
是月亮替他受了那最重的傷,如今昏迷在局府內吸收靈力治愈的極慢,是熬不過幾日了。
楊戩帶著滿身的傷,失魂落魄的一步步沿途登上了葫蘆山,走到葫蘆居府門前,重重的跪下了。
他的靈力是至陽之氣,而那傷是玄鳥所傷,玄鳥與他的靈力相應,這一次,他卻不能幫月亮了,隻好守在月亮的居府前,就這樣癡癡的等著。
月亮的狀況欲差,最後連輸送來的靈力都無法吸收,楊戩在門口任由粉吹雨打,卻半分都未曾離開過,他自然探出了月亮的妝康,隻是閡眼抬手合十,堂堂神君竟也祈禱了起來。
他不知到底該求誰,於是朝著月亮的方向,隻顫抖著聲音開口,比任何求佛之人都虔誠。
“活下來。”他固執著開口,聲音卻因太過懼怕而微微顫抖著,月亮在昏迷中似乎聽到了他的祈求,神識飄搖著,卻未曾離開本體半分。
“求你了。”他低低落下懇求,字字句句都用儘力氣。
弦鵲也曾看不下去來勸,楊戩卻隻抓住他的手詢問月亮的情況,沒有絲毫勸慰的效果,月亮昏迷將近一月,楊戩化了斷神力到後院的那隻山梅上,他曾聽月亮提起過,這山梅是凡間故居帶上來的,對她頗為重要,隻是葫蘆山種不活。
他如今將神力化到山梅枝椏上,任其快速在後院生長,直到長出一整片梅花山林,分明才到秋日,梅花便在楊戩的神力看護下開出偏偏紅暈,四季不敗。
梅花香氣凜然,絲絲繞繞纏在鼻息之間,楊戩看著那豔紅一片,想來等月亮醒來,定會歡喜。
雲海翻湧,轉眼寒冬已至,楊戩竟在葫蘆居前整整跪了兩個月,他自己倒是記不太清,隻是日出又落,月亮未曾醒來見見他。
也許是今日的陽光明媚勝過從前幾日,那後院傳來一陣微弱又熟悉的腳步聲,楊戩緩緩抬起頭,沾上幾片落雪的睫毛被風吹動。
“楊二郎。。。”入眼是一雙過分纖細的腳踝,楊戩微微促起眉,卻還是在看到麵前帶著笑意的少女時染上了片刻欣喜。
隻是仔細看過月亮周身,確認月亮的確沒什麼要緊的傷痕後,這才將久積多時的擔心氣憤全回想了起來,他還未來得及找月亮算賬,分明自己不許月亮為自己送命,她卻還是不聽勸告的這樣做了,他差點以為自己就這樣失去月亮了。
隻是耐不住月亮的呼喚,上一刻才要賭氣轉身就走的他還是在聽到月亮明顯故意呼疼的聲響後毫不猶豫的回了頭,他雖有滿腔的委屈和責怪,卻在看到月亮平安的那一瞬間全然顧不上了。
“帶我去百草峰吧。”月亮主動上前牽住了他的手,眉眼還是那副笑眼彎彎的模樣,楊戩拒絕不得,還是微微歎氣遂了她的意。
風意漸大,寒風瑟瑟,楊戩獨自坐在山巔之下不在言語,隻看著月亮默默走到山巔迎上最後一抹夕陽,許是那抹光太刺眼,以至於月亮再次回頭看他時,他隻看得見月亮過分單薄的身影。
他還是起身上前抱住了山巔之上的月亮,
他本該是這天下最不該動情的人,他是端坐明台之上的神明,卻在無意間瞥見了台下頑強生長的一束豔紅山梅,那落在山梅上的月色太過自由,他竟也生出來片刻羨慕之色,於是他伸手淺嘗輒止,想再多見一見那月色,卻不忍折下那束桀驁的山梅。
少年的他那樣肆意,人人道他是風華正茂威風凜凜的二郎神,卻沒人看得他手下那斑斑蒼生之下,鋪墊的是每一道實實落在他身上的傷痕,他不曾為外人道也,卻總在夜裡獨自舔舐著自己快要潰爛的傷疤。
夜裡月光隨意照拂,他不曾抬頭去看,卻有一道暖意落下,替眾生心疼他。
就好像月亮也隻是無意,卻總能救他於水火。
月色不曾暗淡,少女莞爾一笑,抬眼是一陣閃爍的星河。
“想聽我的故事嗎?”
他從不曾了解過的那些故事被少女帶著柔軟的笑意這樣隨意的說出來,少女也抬頭去看那不甚耀眼的月亮,隻是語氣依舊無甚波瀾,平平將自己原本坎坷的前世這樣講述成了一個故事。
我的仙路,是師傅為我鋪好的。
她眼裡帶了一絲落寞的情緒,楊戩終於知道為何她明明是仙,卻怎麼總是逍遙凡人的模樣,她呆在凡塵這樣久,到頭來,也不舍得將那凡塵淡去一絲,她這樣天地有錯絕不同流的模樣,也是因為前世從未有神仙憐憫過她,
她從不要人可憐,自然也不拜佛。
楊戩道出原因,月亮卻又笑了起來,看向他的眼神是帶著理不清的柔絲。
“但我信你。”月亮開口,楊戩卻盯著麵前的月亮一怔。
“你有情,有心。”他真的不同與其他神明,也許是半神的血脈牽連,他楊戩放不下凡塵,自然去不了凡心,隻是這樣的後果太苦,他要帶著胸腔這顆脆弱的凡心接受著世道不公的剝奪。
他是神明嗎?楊戩自己也不知道。
隻是胸腔裡總也不曾停止過的波動,叫他成不了遠居明台之上目不染塵的神明,他是二郎神,卻是凡間的神。
從前他也不曾想過自己真的會愛上一人,隻是麵前的月色太過溫暖,總是身居冷冽昏暗洞府的他不住想再停留片刻,
月亮於他是什麼,在楊戩漫漫人生中,那讓他肉身成聖萬古留名的天庭,卻是一片遮蓋他所有情緒的束縛,而月亮,是那陰霾之中透下來的幾縷陽光。
她確確實實的照在了他身上,帶著那令人留戀的溫暖,為楊戩照出片刻光明。
隻是此刻那光消失不在,他楊戩卻回不到從前了,他習慣了柔光,又怎麼願意未來隻有昏暗?
她雖是月亮,但他的月亮是這天地最亮的存在。
晚風吹拂,月亮就在眼前,實實在在,帶著那縷柔光迎上麵前,楊戩未曾飲酒眼前卻是帶著醉意的朦朧,他清楚聽見自己開口的一字一句。
我心悅你。
五:
他揚起唇角,心下似有萬千風動一齊湧過,隻是重山遼闊,墨色的昏夜裡他卻獨獨看清了月亮的臉。
天地也如此歡喜,月亮與他到了自己的二郎廟裡,他們就像犯賤一對最為普通的眷侶前來祈福,楊戩扭頭去看身側的月亮,月亮雙手合十許的虔誠,他便也學著月亮的樣子,拜起了自己,他覺得好笑,再看月亮時,月亮卻盯著廟裡他的神像呆了神。
月亮許下願望,又立下約定,楊戩站在一旁乖乖看她這樣忙碌著,不覺又想逗逗她,說起自己劈山受罰,果然被惱怒的月亮打斷,隻是麵前月亮著急忙慌,說起受罰又想替他擋下,楊戩沒忍住,帶著怒意吻上了月亮還在喋喋不休的唇。
她怎麼總想著要替他擔下傷痕,隻是這是他們的第二個吻,他雖有怒意也禁不住心疼,隻是纏綿悱惻,又不忍輕易放過,月亮這樣好,他怎麼舍得讓她疼。
失而複得的欣喜太過要命,楊戩不想太快分彆,於是使了個花招裝作傷痛未愈的模樣留在了葫蘆居,又輕而易舉的霸占了月亮的房間,月亮未曾起疑,和弦鵲串通一氣這才裝模作樣暫時住下了。
周身是月亮的氣味,熟悉又安心,好容易清洗完身上的傷痕處處,這才穿上弦鵲帶來的內衫,隻是背上未曾關注的傷痕竟是那樣深,衣料蹭過也引來一陣疼,腳下未曾注意,撞上了一側的木盆。
自己未來得及壓下的驚呼還沒退去,門口的月亮便這樣推門而入了,好在簾帳遮掩,他倒像個女子一般,躲在簾帳後去敲門口的月亮郎君。
“洗完我為你上藥罷。”月亮自知理虧,匆忙落下這樣一句話,又慌張關上了房門,隻是皺起的眉頭暴露了著急下的心疼之意。
等他敲響房門時萬物已入了夜,月亮開了門,楊戩晃眼正好看到了已經整齊擺好的一眾藥膏,顯然月亮將房裡的藥都找了出來。
隻是不待楊戩皺眉想清月亮怎麼需要這麼多藥膏,便被月亮拉住手腕進了屋。
屋內暖和的多,隻是他身為神,不會在意,月亮倒是反應過來這一點,摸摸鼻子招呼他坐在她的麵前。
月亮為他上藥,他原本遲疑怕慢身的傷痕嚇到她,卻還是在月亮堅定的神色裡退去了外衫,屋內燭火搖曳,月亮隻看了一會兒,他聽到了月亮的抽氣,轉頭卻看見月亮將藥罐裡的藥膏倒在手中捂熱片刻才極為輕柔的敷在他斑斑不堪的傷痕之上。
隻是那傷痕太過深,細碎的疼痛不斷刺激楊戩的神經,他也隻是抿唇忍受著,不時悶哼出聲,直到額間薄汗落下,月亮放柔了聲音,叫他不必忍著,於是他也不客氣,聲聲開口卻都是月亮的名字。
上藥不算快,隻是楊戩還想再多留月亮一會兒,在月亮剛剛站起又拉住了手腕,月亮神色惶恐,也許是疼糊塗了,楊戩不管不顧的將月亮拉在懷裡坐下,不等月亮反應這才又吻了上去。
這是他們的第三個吻,唇齒間是欲望的翻湧,眼前是月亮那雙璀璨的眸。
隻是他也從未這樣失控,情到深處卻在關鍵處堪堪止住,月亮好容易調整好呼吸,楊戩念念不舍了好久才肯放開她手腕處的手來。
這樣的美好是楊戩從前未想過的,他不知道自己那樣喜歡一個人會想時刻看見她,他也沒想到自己那樣喜歡親月亮。
他們在他用神力種下的梅花林裡打鬨,他不許月亮喝酒,差點要了月亮的命,月亮起義他就各種和稀泥的攪和過去,這樣的日子實在太美好,眾生也會妒忌,不待多日,楊戩便被召入了天庭。
他知道躲不過,卻還是瞞著月亮去了,領了天庭震怒下的鞭罰,他默不作聲,毫不反抗的接受了,舊傷未愈,新傷落下是牽扯著心臟的疼,楊戩卻一聲不吭,統統受下了,他此刻想的也隻是早些回葫蘆山見一見月亮,他走了大半天不見,月亮定會怪他的。
鞭罰過後天庭不再留人,楊戩踉蹌著下了天,走在葫蘆山間好容易又忍著傷口做出無事發生的模樣,月亮果然在找他,楊戩自知心虛,解了月亮的酒禁,強撐著笑意要帶她去新開的酒樓看看。
他的疲憊還是未藏好,月亮看出了疑惑,卻未曾明說,好容易熬到了酒後回府,他倦意更盛,告彆了月亮回了房內支撐不住的盤坐又修複自己身上的傷痕。
月亮還是察覺了她的掩飾,怒氣滿滿的說是不會再給他上藥,卻還是帶著藥劑敲了他的房門。
他依舊嘴貧,卻還是在逗笑間轉移月亮的注意力,月亮沒應他,還是帶著怒意為他上藥,隻是手上動作依舊輕柔。
月亮什麼都知道,他堂堂三隻眼看清時間萬物的二郎神,卻還是被月亮看得透徹,他不住又耍賴吻了月亮,隻是這次沒那麼好運,自己留宿的謊言被拆穿,隻能收拾東西先離開。
楊戩重回了自己的廟堂前替人完願,隻是劈山大難之後,前來拜會他的凡人越發少了,月亮前來找他,正巧看到了那個當著神像麵詆毀楊戩的人,氣不過又好好戲耍了那人一番,被楊戩默默放過了。
他倒是習慣了,月亮替他惱怒,楊戩也不覺得有什麼,隻是道自己的緣故害了那些凡人,凡人對他這樣也是理所應當,隻是他們看不到楊戩用自己的神力護他們良田有糧。
月亮回去又開始了自己的畫作,起先楊戩還總因為月亮太注重畫那畫不多分他一眼覺得生氣,又是擾亂,又是不安生的在月亮周邊來回走了好幾趟,見紙墨間是月亮描摹自己的容貌又逗說她畫自己的圖做甚,月亮不理,他便不再多問了。
這樣過了數月,他堂前來祈福的凡人倒是多了起來,知道下山時看到了月亮手中曾臨摹過他的那一本本畫冊,這才恍然大悟起來,那畫冊頁頁畫著的是他楊戩為人稱道的少年英雄事跡,月亮竟一筆一畫將這些都畫了出來,隻為還他一份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