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副皮囊中透露出的汙穢,僅僅是稍加靠近朱厭就能感覺到自己那顆怪物的心臟在不正常地加快,一股惡寒順著脊椎一直蔓延到他的全身。
他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的感覺,但是下意識想要遠離,他的手甚至因為這種感覺不自覺地顫抖,所有的寒毛豎起,叫囂著讓他離手術床上的孟令玉越遠越好。
不行!
第一次,朱厭開始同自己的本能做抗爭,無論如何,他不能將孟令玉一個人留在這麼危險的地方!
一旦想到孟令玉可能會死這件事情朱厭心裡就出現了一個壓倒一切的聲音:不可以!!孟令玉不可以死!!!
他努力抬起頭看著近在咫尺卻感覺仿佛阻隔千裡的孟令玉,她身上不僅僅散發出那種令人恐懼的戰栗感,隱藏在恐懼之下的是無法抗拒的詭異吸引力,而且這種吸引力對朱厭似乎變得更加強烈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但也可能是一瞬之間,孟令玉睜開了雙眼,隨著那雙漆黑的雙眼睜開,那些奇怪的感覺已經徹底消失。
“朱厭……”
孟令玉臉色慘白地呼喚著朱厭,因為剛剛的昏迷和□□的傷害,她的頭開始疼痛,就像同時有無數根小小的細針對準脆弱的大腦一樣,全身的每一根神經都因為這樣的痛苦而尖聲抗議。
“我在!!!”
從沒有這樣驚慌失措過,朱厭忘卻了剛剛所有的不安,一個箭步衝上前來握住了孟令玉冰冷的雙手,可他又生怕自己用力會捏碎此刻無比脆弱的孟令玉,言行舉止都無比的小心翼翼,宛如一個學步兒童,眼裡什麼負麵情緒都不帶,頭一次這麼純粹認真。
“啊………”
那手術床上的血汙卻如同活物一樣扭動起來,慢慢組成如同活物般扭動的觸手,將手術床上的孟令玉牢牢拷住,根本沒有辦法動彈。
“哈哈哈哈哈——”
不知道從哪裡傳來女人的笑聲,朱厭瞪大了眼睛,之前那些白霧又在書桌前彙聚,最後,一個身材高挑的女人出現在房內。
她看向他,笑得仿佛少女一樣純潔無瑕:“你還記得我嗎朱厭,好久不見啊。”
而在女人的腳底,細細密密的眼珠子不斷地相互摩擦著,睜開了一雙雙猩紅而瘋狂的眼睛。
它們在女人說話的那一刻忽然都齊刷刷地對準了路雲州。
“怎麼,難道你忘了我嗎?朱厭!!!”
女人逐漸靠近,那張脆弱的臉皮似乎無法承載她過多的情感,所有的一切都在崩壞。
朱厭眼神呆愣,他看了看已經閉上眼睛好像無知無覺的孟令玉,又看向步步緊逼的蘭柔,才終於在無數死去的複製品中回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記憶。
那還是在很久以前,這座酒莊遠遠沒有如今的規模,從外麵看過來也僅僅隻是一座很普通的彆墅。
但因為地理環境偏僻,被森林圍繞著的彆墅就像一頭巨大的野獸潛伏在黑夜中,吞噬那些遠道而來的客人。
他是怎麼到這裡來的呢?
對了,有一個廢物,說著會給自己最好的,結果破產了,不僅這樣,還想在自鯊之前也把朱厭殺了!
朱厭當然不能如他所願,於是……
於是他開始不斷逃跑,那些賤人,一個個都是這麼沒用的廢物!可來不及了,他好不容易逃到了酒莊附近的森林裡就被那個賤男人抓住。
那個廢物舉起手中的斧頭,然後把鋒利的刀刃朝朱厭纖細的脖頸用儘全力砍去。
“看到了嗎朱厭!!!這個世界上隻有我最愛你,我就算變成鬼,也要抓住你不放!!!!”
朱厭那顆美豔的頭顱就這麼飛了起來,鮮血在半空中灑下淒美的弧度,“咚”的落在地上後又跳了幾下滾了幾圈,最後滾到了草叢中。
結果還沒等朱厭回頭報複,那個廢物居然也對準了自己的脖子,然後就這麼死了。
這種結局顯然對朱厭來說無法忍受,他還想折磨那個廢物呢,居然就這麼死了?!
而那具沒有頭的身體忽然“複活”,脖頸處的切口沒那麼工整,他看不見,趴在地上像狗一樣四處攀爬著,那雙潔白無暇的雙手已經滿是泥土。
“好疼啊……該死的賤人!!!!”
聲音從無頭屍體的胸腔裡傳出。
僅僅是一瞬之間,脖頸間的傷口已經快速冒出新的血肉,一顆新的腦袋從斷口處向上生長。
一個全新的朱厭再次出現,他一腳踢開地上已經斷氣了的男人屍體後本來打算離開,可走到一半又氣不過回來偏要將那具屍體踩成稀巴爛才離去。
那顆剩下的頭顱在草叢中,忽然有人蹲下身把朱厭的頭撿了起來,用潔白的手帕把沾在他臉上的泥土擦掉。
朱厭立刻開始熟練地裝可憐:“救救我……救救我………”
月光照亮了撿起來他的人,那張臉和如今麵前女鬼的臉如出一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