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過一些”,仲溪月撓了下下巴,曬笑道:“三字經沒認全,就顧著成天看話本。”原主完全是為了看話本而去認的字,崔氏拗不過女兒,便由著原主兩天打魚,三天曬網。
晴姐兒眼神裡帶上一絲羨慕,擔憂提起張家會惹月姐兒傷心,便低下頭認真挑起果乾。
綢姐兒幾個小兒瘋玩了半天,被各自爹娘拎回屋午睡去了。
院裡出奇的安靜,耳畔是夏日的蟬鳴在唱歌,迎麵吹來的風溫熱毫無清爽涼意,不過片刻,汗水從兩人的額角處滑下,又順著麵頰滴落到地麵上,濺起一朵小泥花。
小半籃紅莓果乾被剔的隻剩下淺淺一層,晴姐兒抹了把汗,歎道:“大半籃子曬的隻剩小半,挑完更是沒剩啥子了,明兒大早我和春姐兒再去山上摘些回來。”心底對月姐兒說的果茶充滿期待。
“繡活材料還沒到,左右無事,我和你們一起去”,仲溪月拍拍手上灰塵,進廚房搬來簸箕單在板凳上,在將籃子裡的果乾倒進去鋪開曬均勻。
院裡熱的人受不了,仲溪月舀了一盆冷水端近屋子裡降溫,效果甚微卻比外頭要涼些。
“月姐兒,娘給你把尺寸量了”,王氏哄好兩個娃得了空,走進屋拉著仲溪月站好,用手比劃下大概,笑道:“咱農家做衣裳沒那麼多講究,衣裳不小就行,大些啊來年還能穿。”
仲溪月作為村裡唯一一個穿綾羅的人,出門很是惹眼。
“娘,要不這次的兩套衣裳給我練練手?”
她穿過來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機會練習原主的繡技,繡品材料價格昂貴,用來練手有些浪費,自己的兩套衣裳做的醜反正是自己穿,她不嫌棄......
自從見過月姐兒繡的帕子,王氏從不懷疑女兒的繡技,這會聽女兒提議要自己做衣裳,隻當她心疼自己,可自己又何嘗不心疼這個女兒,樂道:“傻丫頭,該不是嫌棄娘針線活不如你好看吧。”
仲溪月忙雙手作投降狀,“娘,我絕沒有此等大逆不道的想法。”天地可鑒.....
王氏笑得合不攏嘴,輕拍了下月姐兒肩膀,“站好,量差了看你到時候穿啥。”
兩人閒聊著,院門處傳來敲門聲。
這會兒宋阿婆她們正在午睡,王氏想都不想抬腳往外走,仲溪月出於好奇慢悠悠跟上。
王氏打開門,哎呦一聲,低聲道:“你爹又拿錢吃酒去了?”
仲言書薄唇緊抿,朝王氏揖了一禮,“王嬸子,家中錢財都被我爹拿走,我過來找您借十文去張郎中處拿些藥,三日定還。”
仲溪月看著作揖的少年不過十三四歲,完全不像一個粗野的鄉下漢子,他五官俊美,皮膚白的沒有一絲血色,眸光淡淡有些冷漠,舉止投足卻又泛著矛盾的溫潤。
王氏歎口氣,道:“外頭熱,你進來等”,說完就搬了條凳子放在樹下,掉頭去屋裡拿錢。
少年抬起頭看到遠處站著的粉衣少女,怔愣了一下,點點頭算作打招呼。
仲溪月禮貌的笑了笑。
沒一會王氏取了錢走過來,歎息道:“早上還和你娘一起去鎮上趕集,一頓飯的功夫咋又出了事,快去吧,這錢嬸子不急用。”
“多謝嬸子”,少年的身影消失在門口,仲溪月走上前問道:“娘,他是誰?”
王氏關上院門,指了指隔壁,“早上的牛嬸子還記得不,就住咱家隔壁,剛來的是她家的兒子仲言書,一直在縣裡念書。”
“書哥兒他爹以前在縣裡當差,一家子搬到了縣城生活,隻是好景不長,他爹在一次抓犯人途中被砍斷了手”,王氏搖頭唏噓道:“這差事丟了,一家子沒了錢便回到村裡生活,此後呀,他爹就跟變了個人似的,天天酗酒打婆娘......”
這是人家自家事,不好多說,王氏簡單講了幾句回屋給女兒縫衣裳。
天色暗下,吹進來的風總算不燙人。
宋阿婆愛乾淨,生的孩子打小也被她照顧的乾淨,不像彆家孩子總是臟兮兮的,這會大家都吃過晚飯,她坐在院子裡給幾個孫兒搖蒲扇,扭頭,朝廚房方向喊道:“趕緊把鍋刷乾淨燒熱水。”
話剛落,仲家兩個男人挑起地上的扁擔,一起出門給家裡挑水吃去。
地哥兒和春姐兒進棚子裡搬柴火,晴姐兒則進廚房燒火。
仲溪月進廚房想幫忙,卻被王氏一把推了出來,“去去去,到院裡帶弟弟妹妹去。”
“月姐兒,坐這”,小虎子跑進堂屋,艱難的拖著條長板凳出來,小臉蛋兒直冒汗。
仲溪月忍不住笑了一聲,走過去,將小虎子抱到凳子上坐好,連人帶凳一起拖到樹下去納涼。
宋阿婆拍大腿笑道:“小兔崽子,剛阿婆沒板凳也沒見你給我搬來哩。”
小虎子皺著臉,一臉認真的思索著該如何回答阿婆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