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二郎挑著兩桶水推開門,聽見女兒的童言童語直笑,“可以,彆說一屋子,一院子也買得起!”
其他人亦被逗得哈哈大笑。
王氏沒好氣的瞪了眼仲二郎,“彆聽你爹瞎說,掙了錢要好好攢著嫁人用!再說了,買一屋子零嘴你吃的完嘛你!”
宋阿婆笑著給二兒子卸下扁擔,貼心的給他擦了擦臉上的汗,“缸裡水夠吃兩天了,你身子向來弱,趕緊衝個澡去屋裡歇息。”
“沒事娘,吃了這麼天肉,我現在的身體賊棒”,仲二郎象征性拍了拍胳膊上的肌肉,“看,都是硬肉。”白花花的,怎麼曬都曬不黑。
說完他搬來一個板凳在王氏旁邊坐下,一起幫忙處理田雞肉。
一說到田雞肉,仲大郎趕忙說出自己的發現,“我和二弟走到坡上的時候,遠遠看見有人挎著簍子在地裡逮田雞。”
李氏看著手裡越逮越小的田雞輕嗤一聲,“前兒笑我們發瘋吃田雞,現在呀,抓的比誰都勤!一群不要臉的!”
王氏在一旁十分認可的點了點頭,之前那話一個個傳的多難聽。
但是田雞這事吧,沒辦法捂住,要不然自己人偷偷摸摸發大財。
宋阿婆瞧了眼院門,低聲道:“嗓門那麼大乾嘛,生怕彆人抓不到你把柄。”
李氏連忙討好的笑了笑,“娘說的是。”
天色緩緩暗下,宋阿婆讓幾人停下繡活,“都去打水洗洗睡吧。”自己則幫著兩個兒媳一起晾田雞肉。
過了一夜就到了清明節,窗外飄著細雨,這雨下了一夜,打開門地麵到處都是小水窪,腳都沒處下。
仲大郎和仲二郎搬來去年的麥秸簡單鋪出一條半米寬的小路。
祭拜先祖是一件極其重要的事,不管手頭多忙,家裡有多大的事,家裡男人女人都要停下一會,換上身乾淨素淨的衣裳帶著祭品去山頭上墳。
王氏煮了一大鍋糙米粥,又將前兒曬乾的艾團放進鍋裡蒸。
一家子人難得清閒的聚在飯桌上閒聊。
望著相處和睦的一大家子,宋阿婆笑著去廚房撈了一把鹹豆角切碎端進堂屋。
照常家裡都是乾喝糊糊或者糙米粥,今兒竟能嘗口小菜打打牙祭。
大家端起碗正準備開飯,牛氏站在外麵輕輕敲了幾下門。
宋阿婆疑惑的放下碗走了過去,見她低著頭,臉色憋的通紅,便大致猜到牛氏是遇到難處了,遂問道:“嬸子看著大壯長大的,有啥事說出來,彆跟我客氣。”
說起來,早前壯子爹娘還在時,兩家關係好的比親兄弟還親。
憶起兩家曾經親密的過往,牛氏鼻尖一酸,哽咽道:“宋嬸,我也不瞞你,家裡現在除了這間青石屋,啥也不剩了,這幾天肚子全靠您送的饃饃硬撐著,今兒又是祭拜祖宗的大日子,我實在沒辦法了呀!”
牛氏控製不住掩麵哭泣。
宋阿婆深深皺起眉,疑惑道:“什麼叫啥也不剩,家裡那麼多地呢?”
仲壯這一脈也不知道祖上乾了什麼事,代代就生一個獨苗苗。
不過獨苗好處也立竿見影,沒有其他兄弟分割家中財產,一代又一代積累的良田全部攢在一起,數量龐大供出了一個讀書人。
牛氏抬眼,眼中帶著一抹怨氣,“全被他偷偷賣了,六十畝水田一畝都沒給我和孩子剩下啊!”
堂屋裡的人默默放下碗,對牛氏的遭遇一片唏噓。
“王氏去拿兩副碗筷過來”,宋阿婆拉住牛氏的手進屋坐下,朝月姐兒說道:“今天祭祖,書哥兒也在家,你去隔壁將他喊來一起吃飯。”
王氏端著一大碗糙米粥進屋,牛氏燥紅著臉不好意思接,宋阿婆幫著牛氏將碗接了過去,“咱兩家什麼交情,瞎客氣啥!”
“啊……”,仲溪月猶豫了幾秒,放下碗去了隔壁敲門,春姐兒也跟了出去。
李氏看了一眼沒有出聲阻攔。
門敲了三聲沒有反應,仲溪月正打算放棄,門卻突然打開。
兩人四目對視,男人先開了口,“找誰?”
“阿婆喊你去我家吃早飯”,春姐兒向前走了一步,擋在月姐兒身前。
仲溪月挑眉不禁感到好笑,古代的女孩子真早熟。
書哥兒沒動,春姐兒對他的冷淡習以為常,轉過頭朝月姐兒慫了下肩,“你來說吧。”就不信她有辦法。
仲溪月抬眼看向書哥兒,想了想道:“阿婆很久沒見你,想你了,特意派我和春姐兒一起喊你過去吃飯,牛嬸也在等你。”
紋絲不動的少年目光終於有了一絲變化,答道:“好。”
“你們!”春姐兒的手指在兩人間來回指,半天隻憋出一句,“明明是我先說話喊你的,太過分了你們倆!”
“關我何事?”仲溪月再次挑眉,淡淡道:“誰不搭理你,怪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