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扶是一個領地意識很強的人——當然,收了錢自然另當彆論。
打了簾子進去,宋小娘子也不拘束,自己隨意坐下了。
陸泊舟不好意思叫她乾坐著,隻可惜他和魏扶在府中向來是沒人在意的,自然不可能備著什麼可以拿來待客的點心,隻好跑去倒了杯熱水來。
這位高門出身的小姐也不在意,笑意盈盈道:“謝謝啦。”
魏扶倒是坐的不動如山,自顧自看自己的書。宋小娘子像是在措辭,隻一口一口啜飲著也不開口。她抬眼時無意間瞥到魏扶看著的書,朗然道:“這本是講兵法的吧?你看這個,將來是想從伍麼?”
魏扶抬眼看她,平靜道:“不是。我隻有兵法之類的書,都是延平侯托人送來的。”
宋小姑娘像是不知道說什麼,半晌才噓了一口氣,向椅子背一靠,聲音有些低沉道:“前幾日,是你弟弟,延平侯府次子的生辰,很是熱鬨了一番。”
魏扶微微笑道:“那很好啊,是我母親有福氣。”
他平靜的目光移過宋小娘子的臉,平靜道:“不過你有一句話說錯了。我是我母親的私生子,可不算是延平侯府的長子。”
宋小娘子目光卻驀然間銳利了起來,幾乎是直直的看向了他,幾乎是有些刻薄道:“那你呢?”
她站起來,幾步走到魏扶麵前,居高臨下的打量著他。
她的臉容是很沒有攻擊性的長相,然而周身氣勢卻足。
“你是你母親的第一個孩子,出生不足月,都沒被生母抱過一下,連乳母都沒一個,便被送到了陸府——這些年在陸府過的也不如意吧?他們待你如何,你自己清楚。
正巧你合我的眼緣,怎樣,要不要跟著我回京城?”
陸泊舟起先還忍耐著,聽到最後忍不住道:“夠了。他過的不好宋小姐既然清楚,又何苦戳人痛處?”
魏扶隻是目光沉沉的看著她,微笑道:“宋小姐倒是知道的清清楚楚啊,好像比我這個當事人,知道的更多。”
宋小娘子又懶散的坐了回去,臉上重又露出燦爛無害的笑來,閒閒的又帶著點調侃般的無奈,道:“沒辦法,在京城混日子麼,知道的多點,總不是壞事,你說是不是?”
陸泊舟警覺道:“好了。我和我表弟住的地方簡陋,不宜待客,宋小娘子既然聊過了,時辰也不早了,就請回去歇息吧,明日不是還要遊玩麼?”
宋小娘子隻好拍一拍膝蓋,無奈的站起身來,衝兩人一人笑了一下。
“好吧,那我走。不過是看你在陸府過得可憐,想幫幫你罷了,你一嘴他一嘴的,倒顯的是我唐突了。”
她推門出去了,一路哼著不知什麼曲子越走越遠了,遠遠的還能聽見她的聲音。
*
張禦史和那位宋小娘子在陸家待了兩三日,便收拾了行囊啟程了。
快到年關了事情多,胡氏向來是把魏扶當半個下人使的,魏扶自然也沒能閒著。
那日他提著一桶灑掃過後的臟水轉去後院,迎麵卻碰上了一張笑意盈盈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