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倫,我想…艾爾文團長會相信我父親的牆內調查能力,大概今天會出結果。”
艾爾文團長,我們的所有猜測都賭在我父親賈裡德的情報裡。
隻要找到阿尼在第五十七次壁外調查那天缺勤的證據,就足夠…推翻!
憲兵團那麼多人,他們之中總有些人的嘴能撬得開。
不就是想要點錢嗎?格雷特最不缺的就是錢。
“愛斯,還有一個消息…”
“嗯?”
他在我耳邊輕輕說著。
“阿尼現在持有的立體機動裝置是馬可的。”
我微微睜大眼,就像是被拋入冰冷的深海,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又想起不好的回憶了。
不,不是不好,隻是我不想在這個時候想起因為,根本就是雪上加霜
我扯扯嘴角,不禁將臉往他懷裡埋得更深,嘴唇忍不住哆嗦起來。
“哈…是這樣嗎?”
如果我的雙手能活動,我或許會像哄小孩一般輕拍他的背。
“一定會救你出來。”
“彆哭嘛,多大的人了。”
我揚起淡淡的笑意,臉龐輕輕蹭在他發間。
“但是,你為了掩護我們…”
“這是我的收獲。”①
他有些不明所以,可是探視時間到了。
沒關係,我會慢慢解釋給他。
我默默撤掉屏障,目送著艾倫戀戀不舍地離開,雖然他的衣服被我的血蹭得臟兮兮的……
他一步三回頭,一雙深綠的眼睛都是腫的。
怎麼看起來比我還憔悴。
我幾天未眠才好不容易得到的大抱枕也走了,不過也因為這次一口氣說了很多話,我稍微清醒了一點。
隨便吧,我會繼續堅持發瘋。
…………
我忘記了時間,估算著還有一天,無聊得開始數自己沿著手臂滴落在地上的血。
隻是沒等我數到第100滴,地牢的門再次被打開。
我以為是那個神官,可門口被拉長的身影略顯嬌小,大腿兩側掛著沉重的立體機動裝置。
“你是犯人的同期生?”
“嗯。”
回答的女聲冷漠得像冰塊。
原來我這個重刑犯是可以隨便探望的嗎?
來的是誰呢?
算了,誰來我都不會驚訝了。
一頭淡金色闖入視野,在寂靜中翩然而至。
我突然有一種說人壞話還被人察覺到的心虛。
“……”
我立刻低聲笑起來,唇角帶起病態般的忍耐,眼底藏不住滾滾猩紅。
先發製人。
“乾什麼,來裝好人嗎?”
氣氛緊繃,灰色眼眸一眯,寒意覆上。
我努力彎起眼,繼續發神經。
要是能套出情報就好了。
見她不為所動,我繼續咒罵。
“難得一見,一群混吃等死的憲兵,活捉我的時候尿都要嚇出來了……我遲早把你們都炸個稀巴爛……”
“愛斯。”
“住嘴!肮臟的憲兵。”
胸腔劇烈起伏著,我狠狠盯著她,咒罵的聲音像是從鼻子裡使勁哼出來的,沙啞中努力帶著不屑。
“你以為你在跟誰說話?”
她蹙緊眉頭,目光落在我被穿透的左胸。
我嘴裡依舊呢喃著臟話,便聽見她低聲道了句。
“果然是…惡魔的……”
她沒繼續說下去,我也不知道那未說完的“惡魔”指的是什麼。
她的眼神變得遙遠,五味雜陳,像是想透過那斑駁的黑血看到什麼。
過了半晌,阿尼轉身決絕地離開。
啊…一點都不願意透露嗎?
寒心……真正的心寒…
伴隨著她遠去的腳步聲,地牢的門再次合上,掩住最後一抹投射進來的微光。
我緩慢地收起猙獰的笑容,想揉揉笑得抽筋的臉,但是手已經沒什麼知覺了。
手指猛然抽搐一下,仿佛是神經的最後掙紮,戴在左手的藍寶石戒指早已鬆動,這麼一掙竟掉了下來。
汪洋般的色彩頓時被猩紅汙染。
真煩。
我抿抿唇,感覺到前所未有的痛苦。
開始懷疑的時候,罪名便已經成立。
阿尼,不是因為同情才來的吧。
我不信我有這麼善良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