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你被愛著。
………
她早就忘記了自己的名字,單記得一個林字。
她隻記得,她有一個很完美很完美的家庭,自己則是公司的唯一繼承人,一眼就能望見最為光明的前途,沒有一點點黑暗。
儘管很累,但這不影響她的前半生美好的像童話。
父親最喜歡她彈吉他,每次都說“你要是不聽話,我就罰你給我彈吉他。”
她笑得開朗,拿起父親給她定製的紅木吉他,欣然接受這個不像樣的懲罰。
少女的心悸像被微風拂過的花枝,隻要一點點動靜就能顫落幾片花瓣。
那個人人在她麵前笑著,溫溫柔柔的撩開她的鬢發,輕輕在她額上落下一吻。
她握著吉他,為他演奏婉轉的樂曲,想將世間一切美好都轉化成曲子獻給愛人。
他們甜蜜到發酸,在小小的出租屋裡,擠在一張沙發上都能笑成傻子。
但那人的出生不太光鮮,是從淤泥中爬起的幼苗,他們本是不般配的。
她以為他出淤泥而不染,以為他乾乾淨淨,以為他們的愛是平等的。
可對她來說隻要有愛就夠了,她也自以為自己無所不能,能為年少的愛情奉獻出一切。
所以,她的腹中有了一個很小的生命。
父親破口大罵,氣的砸了好多東西,母親默默落淚,眼底儘是失望。
他們斷絕了關係。
這對新人甚至沒有婚禮,在懷孕的消息確定後,隻是去民政局領了證。
兩個紅本讓她害羞的不得了,對這個孩子期待也跟著多了幾分。
可她沒有發現丈夫的臉色極為難看,像是被屎噎住了一樣。
可這個男人還是說:“沒關係,我養你。”
母親看不下去,背著父親偷偷的送了她一套小公寓。
她的丈夫開心的合不攏嘴。
她以為他也喜歡這個孩子。
對愛情和孩子的憧憬,連在醫院的日子都是快樂的,那濃重的酒精氣味都沒有那麼糟糕。
那個男人剛開始還會來,後來都以工作忙為理由推脫。
昔日的好友告訴她,這男人勾搭上了一個公司的千金,靠著那個女人當上公司總經理。
她一開始不信,沒多久卻發現自己僅剩的銀行卡全空了。
後來,有人幫她拍下他們擁吻和約會的照片。
有人說,他們在她之前就好上了。
那個男人也用行動證明了這一點,在她即將臨盆的時候都沒有來看一眼。
她抱著新出生幾天的小丫頭,不知該笑還是該哭。
她也不過十九歲。
但她還是扯出了一個笑容,起了一個很中性的名字。
“林奕,你就叫林奕吧。”
她的丈夫脫胎換骨,西裝革履的出現在醫院,惹的好多護士小姐多看了幾眼。
他們的距離好像變得遙遠了起來。
她忍不住問:“你是不是動了我的銀行卡?”
男人皺起眉,語氣裡帶上怒意和不耐煩,好像來醫院就是對她的恩賜一樣。
“我們是夫妻,這是共同財產,什麼你的我的。”
她笑了。
笑的淒慘。
他前腳剛走,後腳便來了一個珠光寶氣的女人,一副正妻太太的架勢,與剛剛的男人屬實般配。
與她的病懨懨完全相反。
那個女人笑的猙獰,眼裡的怨毒像是火山爆發,臉上的粉都蹭在真皮大衣上。
女人罵她的孩子是“野種”。
她罵了回去,卻被甩了一個巴掌。
這一巴掌扇的她耳鳴,也沒有護士敢上前幫忙,在女人走後,對她的態度也差了起來。
她被包裝成了一個“小三”。
我們是夫妻,好一個夫妻,好一個小三。
好一個舊情複燃。
母親去世的噩耗,剛滿一月的孩童,公司的岌岌可危。
她穿著白裙,抱著林奕站上樓頂,一步步向死亡後退。
那個男人慌了神,他真的是為自己的良知發慌嗎?
還是因為她的那套公寓還沒改名。
“快下來!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怎麼能帶著孩子做這種事……”
“這是我的錯嗎!你和那個女人這種情況多久了!你以為我不知道嗎!”
嬰孩號啕大哭,是為自己還是為她呢?
“你個吃軟飯的慫貨,惡心,下賤。”
這個時候才看清,早就晚了。
她咒罵著,樓下無數人圍觀,卻依舊把她當成一個狗急跳牆的第三者。
“你瘋了吧!竟敢帶著孩子去死!那再怎麼說也都是我們林家的……
男人振振有詞,根本不覺得自己有錯,隻想讓她彆丟臉。
彆告訴彆人她才是正妻,不然他總經理的位置就保不住了。
“我他媽林你媽,我們家也姓林,我真是…瞎了眼!”
瞎了一輩子的眼啊。
狂風吹乾她的淚,她低頭看向繈褓裡的孩童,對這個孩子的心情也變得極其複雜。
她與人渣的孩子。
但至少,這個孩子的靈魂在她眼裡是乾淨的。
她不能剝奪她活下來的權利…
不能了。
可這些人會對林奕好嗎?
她好猶豫。
最後,她還是狠心把孩子放在了原地,不顧那驚天動地的哭嚎,獨自一人踩上高台,抬手捂住耳朵,隔絕外界的所有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