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生命,脆弱的像一隻在疾風中搖搖欲墜的蝴蝶。
人類需要文藝,需要某些時刻的煽情,需要偶爾把自己封閉起來,需要浪跡天涯的遐想。
與人類有關的點滴,痛苦占了我記憶的百分之七十。
人類還需要掙紮和自我攻略,需要被人打撈起墜落的情緒,需要荒唐的選擇,需要談論有關永恒的謊話。
人類很討厭,但所有愛的人都在裡麵。
“幸存者!謝天謝地!”
搜救隊感到慶幸,還是有不少人一進入這裡就開始乾嘔。
現在的人類,還會因為同類的幸存而歡呼。
“還清醒著嗎?”
濃重的消毒水氣味灌入鼻腔,我相比其他瘋瘋癲癲的人來說,倒是有些健康的過分。
早知道應該留下一些擦傷。
“你的家人呢?在不在這座城市?”
“不在。”
“你聯係的上嗎?記不記得電話號碼?”
“不記得。”
“……”
他們問了很多問題,我必須繼續保持沉默,偽裝成受了巨大精神打擊的孩子。
時而捂住耳朵屏蔽外界的聲音,時而莫名流淚。
同一病房的病人有匆匆趕來的家人陪伴,責怪,安慰,還有爭吵伴隨著這幾天必要的留院觀察。
出院手續辦理的流程很順利,我是他們中最早出院的人。
破敗的城市,勉強撐起一座小小的醫院,有時連走廊都擺滿病床。
斷去手腳的病人躺在床上嚶嚀,偶爾也有人拉住我的衣角,希望我幫忙叫一下護士。
疲憊不堪,噙滿淚水的雙眼用僅存的力氣燃起生存的希望。
“是你,對不對,我看到你了,是你做的……那些屍體——”
攥住我手腕的手枯槁無力,還在微微顫抖,男人僅僅十七八歲,雙目微微向外凸起,那雙渾濁的眼睛似乎想要把我看穿。
“殺了那些惡魔的人是你。”
“你認錯人了,先生。”
我平靜的說。
“經曆過安息日派對的幸存者都瘋了,出現這種幻覺也是難免的。”
我抽離了手,穿過形形色色的病床,離開了醫院。
身材高挑的青年從摩托車上下來,他穿著黑色夾克,個頭在短短幾日內猛的竄上好幾公分,與當時的默默無聞和膽小截然不同。
“等等!”
我們即將擦肩而過,可他突然意識到什麼似的,猛然回頭攔住我。
“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你?”
“這種搭訕方式過時了。”
我有些莫名其妙的瞪著他。
不動明撓撓頭,努力的回想了一下,可惜一無所獲。
“哦,抱歉哦,可能是我記錯了。”
他踩上台階,不甘心的回頭看了我一眼。
真的記錯了?
我漫無目的的走在路上,輕飄飄的像是流離失所的遊魂那般無所安放。
與形形色色的人擦肩而過,儘管他們寥寥無幾,偶爾平靜的側目而視所有人的喜怒哀樂。
“喂,了!那個女生到底是誰啊!”
“……”
冰涼的槍口抵在後腦勺,附近的行人淡淡的瞥了一眼這裡,隨即自覺的轉身離開。
這樣的事情,他們見怪不怪嗎?
“呼……我記得你。”
飛鳥了的嘴唇顫抖著,手指扶著扳機。
“……我不記得你。”
我轉過身,槍口剛好頂在額頭上,涼意令我不禁微微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