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當薑生笑著朝她招手,她心底卻想的是果然如此,果然又要一邊假惺惺的關心她,一邊拿什麼陰損的招數來留下一些隱秘的傷疤。
她沒動,可是看著對方瘋狂暗示的樣子,她還是慢吞吞地挪了過去。
這次反抗,下次又會迎來什麼,誰也不知道。
薑生在校服口袋裡掏出顆糖,伸出手,真心實意地說道:“謝謝。”
一般來說,輸液病人都會有一個陪護,而她除了元南真就沒有看到其他熟人了,所以應當元南真之前就到了。
不過是誰給她辦的手續?說起來,她似乎差幾天滿十八周歲,是她的那對父母嗎?
薑生正思索著,元南真便拿走了那塊糖,抿了抿唇,道:“老師讓我來的。”
元南真深深看她一眼:“你似乎變了很多。”
薑生聽了這話心頭一緊,被她打斷思緒。她頓了頓,輕笑一聲:“謝謝關心,人總要成長的。”
元南真不置可否,她兩指尖捏住塑料糖皮,輕輕搖擺,然後歪頭衝著薑生淺淺地了下:“嗯,不用謝。”
隨後少女轉身離去。
薑生盤起腿坐在病床上,盯著女主離去的背影思索,片刻間,才發覺到女主那瞬令人不寒而粟的氣質。
她想著,便有些發困,於是敲了敲腦袋。
緊接著,薑生把臉頰埋到手心,腦海裡環繞著那張冷淡的麵龐。
嘖。
……
等到薑生再回到學校,也就是一天以後的事了。
她在這一天裡嘗試聯係上她的那對父母,可惜每回總是她說幾句對麵就滿口答應著掛掉電話,並還要給她打上一份錢,像是做了極多次極熟稔的流程般。
薑生對此歎著氣,又每每都看著原主賬戶裡的錢傻樂一會兒。
原主的賬戶餘額對高中生來說的確稱得上是筆巨款,所以也不怪她跟劉姥姥進了大觀園一個樣了。
頂著原主那副溫和無害又精致漂亮的麵孔,薑生一踏入班級就收到了許多關愛。
坐在門口的女生抬頭衝她笑笑,臉上夾著副無框眼鏡,一看便知是個學霸。
她用帶些憐愛的口吻問道:“好點了嗎,沒有不舒服吧?”
坐在她後座的圓臉女生也揚起頭,問:“吃了嗎?我帶了奶黃包,要不要嘗嘗。”
隨後,零零散散的關切與問候又蕩了起來。
薑生一隻手捏著書包帶,另一隻擺了擺,她說:“好多了,謝謝大家關心,學習更要緊,就彆關注我啦。”
她帶著嬌憨的笑容,腳步輕快地回到座位上,還插空回應了玩得好的同學表示的擔心。
簡直一副遊刃有餘的海王模樣。
元南真坐在座位上,脊背不算筆直,卻莫名有種堅韌的味道,她似乎是剛做完一片練習題,手上筆尖被摁了下去,側目問道:“還不錯嗎?”
語氣平靜,似乎是平常同座間的禮貌問候,可薑生知道,這種可能接近於無。
於是她像是剛剛回應其他同學那樣笑著應答:“好多了,謝謝關心。”
元南真把眼神收了回去,又翻開一頁題,旁若無人地寫著,筆尖遊走在紙麵,沙沙作響。
薑生把書包放下,她拉開書包鏈,拿出一個小盒子,外麵裹著青色的綢緞,盒子方方正正,嚴絲合縫,絲毫看不出裡麵的樣子。
她把作業翻出來,又把盒子遞給元南真:“這是賠禮,抱歉。”
說著,薑生強硬地把盒子塞到元南真手裡,隨後腳步加快,看著像是去交作業。
元南真端正的行楷被她這麼一打斷寫歪了一筆,不過薑生並沒有注意到,也沒有絲毫自覺。
而她送出的那隻小盒子,被受贈人不輕不緩放到了她桌子正中間,沒有被人探究的絲毫痕跡。
元南真平靜地擦去了那個寫歪的字,抬手,又頓住,竟是未再下筆,換了本古詩鑒賞來看。
薑生正交著作業,對身後一切亳無所覺,而她特意請的手鏈,也似乎沒受到意料之中的待遇。
不過她一回到座位就發現了這個問題。
薑生偏頭輕聲問:“不喜歡嗎?”
元南真沒理她,專注地看著自己手上的書。
薑生又問了一遍,依舊得不到答複後便收回了盒子。
“是不想原諒我,對嗎?”她低聲。
元南真忽然側過臉,對上她的眼神,而後眼睫眨了兩下。
薑生也不意外,她忽地笑起來,“好吧,對不起,是我輕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