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她問。
"真沒想到,你還肯照顧我。"母親的聲音平靜,蒼瀾驟然想起了以前的那個母親,那個對她冷漠的母親,她突然想要,趁著母親清醒的時候,問她一個問題。
"你就那麼不喜歡我?"蒼瀾問。
"哼。"母親發出了一聲短促的冷笑,"我不需要你一個女孩來照顧。"
蒼瀾仿佛被一拳砸中了胸口,她猛的站起身來,叫道:"我不明白,你為什麼那麼討厭我,你知不知道我為了得到你的認可多努力?你為什麼討厭我,究竟是為什麼?"她歇斯底裡的喊著,一把抓住了母親的衣領,幾乎是把她提了起來。
"我把借的錢給了慈郎。"母親卻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把用你名字借的錢給了慈郎。"她狂笑著,和蒼瀾一樣黑色的眼睛直視著蒼瀾的眼睛。"不然你覺得他為什麼能夠擁有這麼多房子?"
蒼瀾的手驟然抖了起來,母親跌回到床上。
"為什麼?為什麼?"蒼瀾叫著,她一拳砸在了床上,"你告訴我為什麼?"
"你知道那些M集團的人是怎麼找到你的嗎?"母親笑的更開心了,她歇斯底裡一般的狂笑著,"是我告訴他們的,你知道他們給了我多少錢嗎?"母親枯瘦的手臂一把抓住了蒼瀾的手臂,臉上帶著冷笑。"你猜猜啊,你猜猜他們給了我多少錢?"
蒼瀾感到耳朵裡嗡嗡作響,她直直的盯著母親,那雙渾濁的眼睛裡閃爍著惡毒的光。
"你憑什麼過的好?你一個女人憑什麼過的比我好?"母親叫著,她極力伸出枯槁的手臂,像是某種禽類一般,衝著蒼瀾的臉抓去。
是她,是她,是她打碎了她的夢想,傷害了她的摯愛。
從她出生起,她就為她的人生套上了沉重的枷鎖,她一輩子都如困獸一般。
蒼瀾笑了。她此刻變得異常冷靜。
她伸手拿起了放在床邊的枕頭,猛的壓在了母親蒼老而且醜陋的臉上。
她感覺到母親的手掙紮著,極力的往床的外麵伸去,那枯槁的手指,像是枯死的樹木,她極力的掙紮著,但是她根本沒有力量掙脫蒼瀾的束縛,蒼瀾幾乎用儘了全身的力氣,死死的按壓著枕頭,整個人都壓在母親身上。
就像是給予了母親一個深切而且熱烈的擁抱。
死亡的擁抱。
窗外大雨傾盆而下,雷聲猛烈的響起,壓住了母親的□□。雷聲過後,所有的一切,都歸於寂靜。
蒼瀾極其冷靜的將枕頭放回原位,站起了身,看著已經成為屍體的女人。
有一滴淚順著她的眼睛落在母親的手上,蒼瀾並沒有感到一種解脫,她看著母親死去的臉,仿佛看見了自己,那蒼涼而且枯槁的像是母親的手一般的命運,那些無意識的施暴者,那場情緒煽動下的群體狂歡,那些無意識的惡意和冷漠,那些受到傷害卻無處發聲的女孩,那些被迫沉默的弱勢群體,那些被套上枷鎖的人們,那些死去的、活著的、深受痛苦折磨的人們,他們一個個,將她推入了深淵。
理想、夢、事業、親情、愛、友情,所有的一切,都在推動著她,去尋找自己的救贖。
仿佛在冥冥之中,她會和母親走向相同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