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遲早是要死的。"蒼瀾笑了,"我失去了自己的理想,失去了自己的身體,失去了自己的愛人,我真的沒有什麼可以留戀的,白歌,森,讓我最後,為你們做點事吧。"
"我母親從小就不喜歡我,我恨自己為什麼不是男孩子。"
"我母親親手摧毀了我的夢想,我想當一個好記者。"
"我殺死了母親,可是,我發現我根本逃不出去。"
"可是她始終是我的母親,我的母親,她的詛咒,藏在血脈裡,我逃不掉的。"
"白歌,我是那個逃不掉的女孩啊。"
"讓我逃走吧,森,白歌,讓我真的,逃走吧"
神奈川的海邊,女孩縱身一躍,月城蒼瀾死在了神奈川的海邊,在無人知道的時候,她又回到了那個寂靜無聲的房間裡麵,等待著屬於她的命運。
醫院的器械保管室裡,他把手中的那一套作為凶器的手術刀放回了那無數的手術刀之中,如同一滴水彙入大海。
貼滿照片的房間裡,他找出了那一張,那一張是女孩的第一張照片,如同一片枯葉,最終飄落無痕,他哭著把照片放在了一本書裡。
空空如也的1803裡,他冰藍色的眼睛裡閃過濃鬱的哀傷,此刻這個被收拾的極其乾淨的房間,就像是從未有人來過。
黑暗平靜的房間裡,他找到了扔進垃圾桶裡的U盤,卻不自覺的痛哭起來。
淩亂的房間裡,他偽造好了租房合同,可是卻失去了自己最愛的姐姐。
狹窄逼仄的走廊裡,他想出了另一個故事,他讀過無數本莎士比亞,可是從未想到,今天自己就要表演一個這樣的悲劇,那樣的刻骨銘心。
他們精心編織了這個謊言,為了守護,也為了救贖。
月城蒼瀾躺在那黑暗的房間裡麵,身邊是死去的屍體。
"誒。"月城蒼瀾瞟了一眼拿著抹布站在房間裡的跡部景吾,"我告訴你啊,你要是敢背著森去和彆的女孩子勾搭在一起,我就變成鬼來找你。"
跡部景吾看著妻子的好友,她從小就看他不順眼,每天挑他的毛病,他也知道,她隻是害怕,害怕森不幸福。他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一種什麼感情,他不想流淚,卻感到巨大的悲慟。
"好。"他低聲回答。
"還有啊,你也盯著宍戶,他要是敢對白歌毒舌,我就去找他看看誰比較毒舌。"蒼瀾笑道。
"嗯。"跡部景吾低聲回答。
"還有,長太郎。"黑暗中,女孩的聲音頓了頓,她似乎有些哽咽,她低聲說,"他是個傻的,幫我照顧好他,彆讓他太難過了。"
"好。"跡部景吾低聲回應道。
"你搞完就快點出去,彆在這裡礙眼。"蒼瀾皺眉。
"會的。"跡部景吾加快了擦拭房間裡家具的動作。
"月城,你聽見了嗎。"跡部景吾低聲說。
"我是要死了,又不是要聾了。"蒼瀾臉上帶著笑,輕輕的閉上了眼睛。
那是一首《夢中的婚禮》
那曲子震耳欲聾,鳳長太郎坐在鋼琴前,他幾乎是用儘了全身的力氣在彈這首曲子。他的姐姐,他在這個世界上,最愛最愛的人,就這樣死在那個陰暗狹小的房間裡麵,消失在他的人生裡麵。
如果那天,他沒有指錯去網球場的路。
如果那天,他沒有把冰激淋弄到地上。
如果那天,他沒有穿不上演出服。
如果那天,他沒有把自行車弄壞。
如果那天,他沒有向她表白。
如果那天,他沒有被鋼管打到。
如果那天,他沒有被她發現房子的合同。
如果那天,他沒有妥協。
如果那天,如果那天,如果那天,如果,還有那天。
如果那天,他沒有做這所有所有的事情,所有的悲劇,還是會發生。
他最終還是,什麼也做不了。
他不知道,自己該憎恨誰,他以為他已經想好了他的未來,可是一切都那麼脆弱易碎。
"啊————"他發出歇斯底裡的吼叫,那絕望的,野獸一般的吼叫,被震耳欲聾的鋼琴曲的聲音蓋過。
他要讓這個世界的人都聽到,那是他們的曲子,那是鳳長太郎和月城蒼瀾的曲子。
那是,他送給她的,夢中的婚禮。
震耳欲聾的鋼琴曲中,跡部景吾擦乾淨了房間的所有指紋,跡部森站在窗邊眼淚落在手指之間,宍戶亮換上了手術的衣服,飛鳥白歌被推進了手術室,芥川慈郎握住偽造的合同出神,不二周助將那本《刺青》的手稿扔進了壁爐。
熊熊燃燒的火焰,幾乎吞沒了一切。
跡部景吾輕輕的,關上了1802的門。
很快這扇門就會再次打開,提線木偶一般的所有角色一一登場,兢兢業業的演出他們早就想好的另一個故事,但是,不再是我們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