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成長(2 / 2)

葉落紛紛 曉曉AAAA 5995 字 11個月前

高中班主任是個四十左右的男語文老師,身材修長,眼睛深陷,少許皺紋。一身中山裝。走進教室,舉步生風。目光所至,威儀已至。他的課需要全神貫注,甚至戰戰兢兢。每次上課,無論之乎者,也還是詩詞散文,前十分鐘,自己閱讀理解,之後輪流由學生講解,他進行糾錯。糾錯過程中不乏尖酸,幽默之詞。後十分鐘背誦,背不下來站著聽。有時候多一半的人都開心的站著,他有意讀錯,引得教室裡哄堂大笑。整節課冒著虛汗開始,在笑聲中結束。在全年級我們班語文成績一直遙遙領先。

文字開始讓我著迷。

王琳是數學課代表,幾何是她的強項,做輔助線更是無人能比。“輔助線是幾何的靈魂”,王琳講題之前必須的開場白,“用輔助線將立體的結構轉化成平麵幾何,用平行,垂直的幾何概念解決你的問題,應用好已知的條件,如角度,邊長等等。”她講的繪聲繪色。“不要小看那一條線,是靈感也是是天分,更是緣分。”王琳拍拍我的肩膀:“多做題,靈感就來了。”“嗯嗯,我明白,就是做不到位。”我答應著。她臉上洋溢著自信的笑容,她是有慧根的人,我跟不上。

吳愛國是我的同桌,比我們小一歲。王琳坐在我前麵,下午自習時吳愛國常常央求王琳:“黛玉姐姐,做完沒?讓我看看?”並不斷重複可愛用詞。開始王琳還有耐心:“一會兒,我給你講。”後來禁不住吳愛國的堅持不懈,黛玉姐姐突然轉身:“我是寶姐姐,不是林妹妹。”瞬間安靜的教室嗤嗤笑聲一片。

住校的同學不多,王琳偶爾在學校上自習,夜晚我們坐在致學堂的台階上,沒有月亮的夜晚,幾顆明亮的星星一閃一閃的,“那兩顆像不像我們,”王琳指著遙遠的夜空:“你是角落裡的那個,悄悄地看著我。”“嗯,因為你明亮。”“我仰望你,因為你明亮。你是我前行的光芒。有一天,我們越來越近,閃爍在一起。”後來這首小詩寫在送她的紀念冊的扉頁上。

傍晚,有同學和老師在操場上跑步,碰到班主任,一邊慢跑一邊聊天。“高二分班,有什麼打算、”我知道他的意思,沒有遲疑:“文科吧。”“嗯嗯,學文也挺好的,也不是他們說的以後就業路窄,文科方麵的工作相對輕鬆,也容易出成績。”“嗯嗯。”我答應著。“選一個你喜歡的專業。”我茫然點頭答應。

高二分班,我和吳愛國去了文科班。吳愛國酷愛繪畫,擅長仕女圖,工筆畫。髙髻簪花,暈淡眉目,長裙拖地,或拈花或撲蝶。神情各異。“以後想學油畫,我的目標是中央美院。”他很自信。

收到程曉的來信,他即將畢業,本著哪來哪去的原則,他聯係了一家省級醫院實習,可能也會留在這家醫院。他在學校談了女朋友,要跟他來西北工作。

七月流火,三天高考。全國考生170多萬。我,王琳,吳愛國考場都不在一處,我所在考場在三十中,教學樓臨馬路,與鐵齒型校門相距五六米,每場考試結束,考生們沿著台階下來,校門敞開家長向裡麵湧進來。隨著人流出來,陽光明媚,有一種獲的的自由的感動,儘管腦袋裡空白的什麼都想不起來。我沒有告訴父親考試時間,心裡會輕鬆一些。

三天過去,日子還要繼續。王琳約了幾個要好的同學去她家吃飯,也是第一次去她爸媽家。

她父母家住在省勘測院的家屬院,院子很大,綠樹成蔭。六層青磚樓房被規則的草坪花園間隔分開,整齊的排列開去。他們住二樓,看見一串孩子進來,她母親微笑的招呼我們:“快進來,坐。”王琳同母親眉宇之間很像。父親戴著眼鏡從裡屋出來:“同學們來了,快坐,彆客氣。”父親很魁梧,王宇更像父親。母親端來了瓜子和一盆切好的西瓜:“來吃西瓜,天熱,多吃一點。”“王琳你招呼同學啊”父親輕拍王琳說。

“知道了”王琳答應。隨後她父母便進裡屋了。大人走了,孩子們就自由了。這些大孩子擠坐在沙發上,一邊吃一邊聊起來,“今年作文題有點偏,數學比去年容易,是不是?明。”王琳的同桌,坐在我旁邊,一個矮小的女孩問我。“還好吧,你覺得呢?”我把問題交給了王琳。“差不多。”王琳回應道。“我還覺得數學難呢。”這是王愛國的回答。“那是你不會,嘻嘻”那個矮小女孩笑著說。大家七嘴八舌停不下來。環顧四周,屋裡很簡單,木本色羊腿高低櫃倚在牆邊,上麵立著放大的嵌在相框裡的黑白全家照片。王琳坐在爸爸膝蓋上。寫字台靠窗,湖藍色窗簾拉在一邊,外邊的柳樹枝葉自由的隨風飄蕩著。這時,茶幾上的紅色電話響起,爸爸接了電話同我們客氣幾句便出去了。

王琳遞給我一塊西瓜:“還是師範嗎?”“嗯嗯,真甜。”我回答。“你呢?”“不出意外,醫學院吧,我爸給的建議,王宇也說挺好。”她沒有半點遲疑。“王宇明年畢業,他準備留陝西。

吃過中飯,同王琳媽媽道了謝,一夥人來到院子裡,灼熱的太陽高掛天際,找到一處背陰的草地坐下來,吳愛國與我乾脆斜躺在草地上,天湛藍湛藍的。“你的專業考的挺好,就看文化課了。”王琳坐在他旁邊說“嗯嗯,差不多吧”吳愛國用手劃著曬得蔫了的草一邊說。“以後咱們各奔西東了,親愛的明,一定常聯係。”他的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嗯嗯。”閉上眼睛,我們就是那大片大片的雲,飄蕩著,陽光穿過我們的眼睛,像萬花筒,五彩斑斕,絢爛奪目。

幾片白雲青春年少,她們穿著紗衣在風中相遇,萌生出原始的愛意,凝視對方,柔柔漫漫靠近,風從她們身邊經過,忽離忽聚,擁吻擁抱,忽然鬆手散開。飄然遠去。我忽然覺得脖頸涼涼的,睜開眼,王琳用草葉劃過臉頰:“夢見什麼?”“仙女”我脫口而出。大家瞬間大笑。吳愛國好像進了我的夢境:“我看到了。她們住在亭台樓閣裡,纖塵不染,美極了。”吳愛國轉過身認真地說。他的校服上沾上一些草葉。

高考發榜,王琳第一批次,蘇州醫學院影像學。吳愛國提前批中央美院油畫專業,我二批次嶺南師範學院漢語言專業。

八月底的一天下午,在樓梯口的光影裡一個寬闊的身影,是程曉。黑色短袖體恤束在牛仔長褲裡,黑色的頭發鬆散的向後攏著。一束陽光襯著他強健的身體的曲線,左手下垂著,握著一把女士遮陽傘。眼睛亮亮地看著我。“哥。”我靦腆的走到他眼前。他額上的坑長到了發際邊緣。“少年長高了。”我退後一步頓時臉紅。“怎麼樣?”他微笑著問。“嶺南師範,二批。”“挺好的,真的挺好,是你喜歡的。”他伸手拍拍我的胳膊。我側過臉笑著。這時一個女孩走過來,鵝蛋臉,細眼長眉,長發披肩。“這是小喬。”程曉介紹。“你好。”小喬仔細瞧著我:“小明吧。程曉常說起你。”我點頭笑笑。“出去嗎?”程曉問,“我去買點藥,牙疼。”我用手指托著腮邊。“好像有點腫。”小喬帶點廣東味說。“多長時間了,可能上火了,去看一下吧。”程曉也說。“半月了,一直不好。”“這樣吧,明天下午來醫院看看。”“我吃點藥。。。。”程曉看我猶豫便又說:“來看看我上班的地方。”他露出酒窩。我靦腆笑笑點頭:“嗯嗯。”

第二天程曉陪我到口腔科。“哥,你去忙吧,看好了就回去了。”“嗯嗯,醫生是我學長,有問題問他。”我看著他穿著白大褂轉身離去。躺在治療床上,醫生說是牙周炎,紅腫發炎了。他用針管不停衝洗著牙齦,他的白大褂一下一下碰在我臉上,一絲絲來蘇水的味道。忽然一點意念閃過……醫生拉我起來,“好了,牙齦處放了藥。兩小時內不要吃東西。每天認真刷牙。再吃一點藥。”“嗯嗯,謝謝醫生。”“是程曉的親弟弟?”“嗯,是呢。”“睫毛長長的,像個布偶娃娃呢。”醫生露出白白的牙齒微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