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定情(1 / 2)

葉落紛紛 曉曉AAAA 5054 字 11個月前

新入職的教師要進行進修培訓,這一期在上海。九月的上海依然那麼濕熱。它是最像城市的一座大都市,石頭的高大建築物是硬淨的,魔性的。彌漫的霓虹燈伴著飛揚的裙角像大白兔奶糖一樣甜。校園裡美食比比皆是,那些秀氣的點心,生煎……都可以按隻賣,嘗嘗味道便是幸福。國慶節外灘有燈光秀,新老師們結伴前去,華燈初上,南京路上已是熙熙攘攘,公交車上燈光通明,慶祝的國慶標語掛在車廂外邊,叮叮當當在馬路上穿行而過。我們肩並肩,手拉手,像青春的浪,快樂蕩漾。建築物的不同樓層打出不同色彩耀眼的道道光柱,旋轉,擴散,在夜晚變得通透,明亮,像賦予生命一樣有棱有角,有力量。照耀著波光粼粼的黃埔江兩岸。

節後,接到程曉來信,他在南京有兩天會,之後來學校看我。我留了公寓電話。來上海之前,父親交代我,他以前同事退休,現在住在上海,讓我抽空去探望一下。便與程曉約好一起去。後來程曉有事耽擱在南京,周末我自己前去。按照地址,在彎彎曲曲的弄堂裡,一座石庫門的房子就是了。以前定是大戶人家,現在裡麵住幾家人,像電影裡的七十二家房客一樣,所謂石庫門是指用一圈粗石條箍成門框的拱形石門。一層中央是一水泥砌成的水槽,地麵斑駁潮濕。上二樓紫紅色木製樓梯很窄很舊,但擦拭的很光亮,小心上去,拐角處門虛掩著,我敲門進去,說明來意,兩位老人家熱情喚我坐下,仔細打量我;“長這麼大了,那時才這麼高。”他們用手比劃著。房間不大,走在紫紅色條形地板上發出吱吱的聲音。老人家看上去身體不錯,紅光滿麵,很是富態。正值中午,老人家非留我吃中飯。“儂牙身體都好啊?還住在老地方啊?”他們半上海半普通話問著。“挺好的,小巷子拆遷了,明年搬樓房了。”我一一回答著。老人家一天兩餐,我一個人享用多半是肉的午飯。“以前他們住在中街,後來搬過來的。”老人們坐在那邊窗邊的沙發上繼續用上海話聊著他們熟悉的事情。“儂牙抱他回來還不到兩個月,儂娘生不了呀。”突然這句話傳進了我的耳朵,“當親生養都這麼大了。”後麵講什麼已經模糊不清了。他們以為我聽不懂上海話,但是真真切切的。他們不是有意泄露秘密,隻是老人家回憶過去罷了。從老房子出來,外麵滴著小雨,手裡拿著打包的肉菜。漫無目的的走在街上,一會兒東,一會兒西,臉上沾到雨滴,走過電話亭又退回去,給程曉打電話,“你在哪裡?不來嗎?晚上能來嗎?”我帶著嗚咽的強調“啊,怎麼了?”我沒有回答。“啊哦,我晚上到。”我努力找到回學校的班車,坐在後麵角落裡,胳膊交錯著抱在懷裡。外麵灰蒙蒙的,影子倒映在車窗玻璃上,隨著車晃動著,模模糊糊,像斷了線的飄零的風箏。他們為什麼把我丟在這黑漆漆的世界上,他們在哪裡呢,淚水落下來。

晚上程曉在附近的招待所門口等我,我們進了屋子,我坐在床沿上,他搬了凳子坐在我麵前,注視著我,“怎麼了,出了什麼事?”我像病人一樣低著頭,含著淚,他抓住我的手輕輕搖了搖,我抬起頭,“你們都知道,你們都知道,就瞞著我。”我重複著,“我是誰?他們為什麼丟掉我?”我的聲音梗在喉裡。他一怔,明白過來。他俯下身體,雙手抱住我,“對不起,對不起,真的…我們……”他停在那裡,我再也忍不住,伏在他肩上嗚咽著哭起來。。。半夜醒來,程曉合衣躺在我旁邊,蓋著半截薄被。月亮很亮,一束白月光從窗簾的縫隙中斜灑進來,我側過身,將頭倚在他堅實的臂彎處,隔著衣服聽到他的心跳聲。他睜開眼睛,側過臉,他的輪廓很清晰,眼睛像月亮一樣明亮。他溫暖的手指輕拂著我的頭發,我移動身體靠近他,慢慢的,一股熱的氣息靠近我的臉,像浪的漣漪慢慢蕩過來,柔軟的牽著我的心。我們的味道是熟悉的,是沒有隔閡的。他輕吻我的額,離開,然後看著我的眼睛。我伸出胳膊擁抱他,沒有懷疑。“我喜歡你。”我清晰地在他耳邊說。他再一次俯身吻我的眼睛,耳朵,脖頸……我抬起頭來回應他。吻是世間最清澈的愛,是火焰在熔化,慢慢流淌。我身體不能動彈,輕挽著他的手,滑向我的溫熱的身體。“哥,可以嗎……”我低語。“明。。。”他放平我,俯下身體吻著我輕聲說“哪裡不好,同我講”。靈與肉在這狹小的屋子裡旋轉,肢體親吻著生命,融合成為彼此的一部分。朦朧中一片白茫芒的景象,煙雨中一隻白色天鵝在河的對岸翩翩起舞,靠近又遠離,傳召著心的愉快,還有遠處音樂的悠揚聲……青春是一枝黃色的小花,散著微香,在這一刻,灼灼盛開。

他說:往後餘生,讓我來照顧你。這一年,程曉二十八歲,我二十三歲。

醒來已是上午,我們一起去學校吃午飯,程曉喜歡麵食,我們要了大排麵,粥,還要了幾隻煎餃。“南方的麵也好吃。”程曉挑起大排放在我碗裡。我笑笑,咬了一口重新放在他碗裡。“粥裡有紅豆,糯糯的也好吃呢。”“嗯嗯。”他看著我答應著。起霧了,濃濃的。走在校園裡看不到自己的腳。學生們三三兩兩穿行在像棉花糖一般白霧裡,忽遠忽近,像童話一般。來到球場邊,像在師範學院一樣,坐在石凳上,我的手暗暗倚在他的衣角下。校園喇叭裡正播放著一首流行的粵語歌曲,麥潔文的《畢生難忘》。。。。茫然裡的昨天,就像思緒蔓延,與你相愛於何年,充滿柔情的臉,給我力量的肩,風雨前深情的擁抱……歌聲從白霧中傳來,曲調悠長,飄搖回蕩,程曉看著我:“想找他們嗎?”我搖搖頭注視著他。霧慢慢散去,腳濕漉漉的。“想調回臨河嗎?”他眼睛亮亮的凝視著我。“嗯。。。其實也不遠,我喜歡現在的樣子。”程曉默默點頭依著我。幾個少年抱著球從我們前麵走過,嘻嘻的笑著,身體相互碰撞著。碩大的梧桐樹葉隨著風慢慢飄下,還是綠色的。我用手托起一片:“是你。”“他的根住在你那裡。”我們相視微笑,我的心裡蕩漾著一種勝利的愉悅。我想有個家,一個簡單的自由自在的家,我們可以不遺餘力地取悅對方,照顧對方,一個溫暖的讓人想念的家。

第二天程曉回臨河,火車晚點六個小時,我們坐在候車室的地上,餓了泡方便麵,累了一起依在行李上。

程曉回去寄來厚衣服,說南方冬天濕冷,注意身體。我回信給他,彼此牽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