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父親去世(1 / 1)

葉落紛紛 曉曉AAAA 1498 字 11個月前

第二年九月份大姐的孩子考入四川傳媒學院,程曉,程媽媽,大姐,二姐都去送她。程遠住在成都,程曉說順便見見同學。

父親打電話來說最近腿不舒服,用不上勁。我陪他去醫院,大夫要求住院檢查治療。他不肯,拿了藥回家。一周後走路越發困難。我背他下樓,清瘦的他伏在我的背上,沒有說話,沒有了往日的清高和倔強。曾經背負我長大那個英俊的男人在漫漫歲月裡暮暮老去,他褶皺的皮膚和蒼白的頭發貼在我的脖頸上,像沙漠裡衰老的駱駝,迎著風霜,步履蹣跚,堅持他那生命的最後一程。他瘦弱的身體被安置在病床上,進行一係列檢查,核磁共振,CT,血液生化……醫生的診斷結果:老年性的,全身性動脈硬化,及伴有原發性高血壓。治療方案:銀杏葉片的靜脈注入,配合藥物治療。“老人歲數大了,不建議植入支架手術治療。”主治醫生是一個微胖一些的女醫生:“用藥後會改善一下。”然後她轉向父親:“老人家,輸完液體可以下床活動活動,按時吃藥。”我晚上打電話告訴程曉,他說他詢問了這是合理的治療方案,用了藥或許會慢慢好起來。他沒有說什麼時間回來。三天後,醫院裡的父親病情開始好轉,他心情愉悅起來。開始像孩子一樣鬨騰:“穿衣服,回家。”說著便要收拾他的東西。或板著臉將手裡的藥摔到床下。我隻好請護士來哄他。下午他在過道慢慢活動走路,我跟在他身後。看到樓梯他又吵嚷著要回家。“這麼晚了,明天再回吧。”我哄著他。“哦哦,這麼晚了,我爸爸叫我呢,我要去找他。”父親認真的又說。“啊,不行,這時間他收攤了。”他又自言自語。他緩慢的回轉身隨我回病房。我知道這意味著什麼。晚上,我租了床睡在他側麵,半夜我被值班護士叫醒,父親穿著條紋病號服站在門口顫抖著。接下來,值班醫生,護士一陣忙亂,測體溫,量血壓,慢慢安定下來。第二天問他,他肯定的說沒有那樣的事。後來又說自己去衛生間找不到回來的路。給他買了雞湯,米飯,他一邊吃一邊漏,同房的病友誇他年輕時一定是個帥哥,他張開沒有牙的嘴開心的笑著。“程曉呢?他不吃飯嗎?”他忽然問。我想父親知道我們的。“他在外地出差。”我親親他的額。“哦哦。”他垂下眼睛不再出聲。出院回家,一周後繼母打來電話說又不行了。父親無力地躺在床上,我買了一次性醫用墊子。我抱他坐在藤椅上,他說不了話,推他在屋裡轉,在窗前陽光下,他的花白頭發貼在腦後,臉上已無光澤。後來他吃不了東西,再後來他喝不了水,液體輸不進去。黃昏的下午,我坐在床邊陪他,他的眼睛無神地看著天花板。“以後送您去南方還是在這裡買一塊墓地?”我停頓一下,“您願意,就點頭,不願意就搖頭。”我溫柔繼續:“去南方嗎?”他搖頭。“在這裡買墓地?”他點頭。“和老太太放一起?”他點頭。我忍住淚:“好的”我點頭,我俯下身親吻他瘦削的沒有多少溫度的臉龐,他眼睛裡有一絲淚光。三天後下午,他躺在那裡,努力向上看我一眼,然後眼睛光亮暗淡下去,無聲無息。

父親走了,他撫養了與他毫無血緣關係的兩代人,徘徊在人世間,完成了他滄桑的一生。我沿用了他的姓,我是他的孩子。程曉趕回來的時候,喪事已辦完,他陪我回學校。住了一晚,他電話不斷,就趕著回去了。

半個月一直住在學校宿舍。中午下課在拐角樓梯最後兩節踩空,伸手抓扶手卻不及,身體失去平衡摔下去,右手腕處碰到地麵,破皮,占著塵土,點點血跡滲出。兩個男孩扶我坐在台階上,撿起散落的書本。“沒事,謝謝你們。”我自嘲的笑著拍著身上塵土。後來白老師陪我去醫務室簡單處理後瘸著回到宿舍。“要不要打電話給你哥。”白老師很關切。“不要緊的,可能累了,上午講課顛三倒四,七零八落的。休息一下就好了。”我搖了搖頭回答。程曉打電話說最近很忙,我說一切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