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越雲衿點頭。

越雲衿以為話題就會停在這裡的時候，程涼秋突然拍了下自己的腦袋，很是懊惱的樣子。

他的嘴上還沾著土豆的湯汁，右手依舊不停的夾著菜，左手卻在掏著什麼。似乎是想起來了外套借給了越雲衿，他說，“左邊口袋，裡麵裝著今日份送給你的信。”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越雲衿的神情，放下心來。明明是想說情書的，最後還是說了信。

原來在喜歡的人麵前是真的會下意識地覺得自己還不夠好不夠優秀的啊。

是一封皺巴巴的信。

今天的信封是桃紅色的。

同他今天的心情一樣。

越雲衿細長的眼彎了起來。程涼秋終於知道為什麼她的眼型被稱為狐狸眼了——狐狸給人的感覺除了精明狡詐外還有妖媚。明明越雲衿什麼都沒有做，僅僅隻是對他笑了一下，他卻打心底裡覺得發癢。

三食堂也是熱鬨的，勾著肩搭著背的三兩好友的說笑聲，餐具之間碰撞的叮當響聲，這般吵鬨的嘈雜的聲音都蓋不過程涼秋此刻在胸腔裡撲通撲通跳動的心跳聲。

“今天可以帶回去再看。”他的聲音有些顫，左手垂著，越雲衿看到他的右手手背上用力到繃出了筋，連筷子都有著輕微的抖。

於是，越雲衿今天依舊遂了他的願，將那封桃紅色的信放回了程涼秋借給她被她搭在腿上的外套口袋裡。

她沒有動多少筷子，餐盤裡麵的食物也隻少了一點點。

程涼秋放下筷子，“你不喜歡嗎？”

“我隻知道你沒有忌口，不知道你偏愛的菜式。”他想從越雲衿的口中了解到更多關於她的習慣，她的一切，好對症下藥，“如果...如果你跟我說的話，我會記住的。”

就像記住她喜歡長裙，不喜歡短裙一樣。

“沒有不喜歡。”

“也沒有特彆喜歡的偏愛的菜式。”越雲衿下定決心想要給這隻尾巴都沒有搖，耳朵都垂下來的小狗一點甜頭。她挑挑揀揀的透露了不真不假地消息，“我有輕微的厭食，但是我很喜歡跟你一起吃飯。”

坐在對麵的那隻小狗果然被一點甜頭，一根骨頭給哄住了，那對漆黑的眼珠泛起透亮的光，身後的尾巴重新開始搖動，耳朵也豎了起來。

越雲衿此刻終於明白，為什麼這麼多人會喜歡小動物的陪伴了。

但也隻是一點。

這一點並不足以代表喜愛，但足夠讓程涼秋繼續在她身旁圍著她轉。

在最初的喜悅過後，程涼秋開始難過，他甚至希望越雲衿隻是不喜歡今天他推薦的食物，而不是厭食。

“你很瘦，不胖，很好看，是我見過最漂亮的女孩。”你不需要為那些中傷你讓你難過的言語做出改變，“你這樣的，我單手就可以抱起來。”

我希望你健康平安。

這是十六歲的程涼秋最樸素最強烈的願望。

因為自己喜歡的女孩厭食。

啊...被誤會了。她說出來的每一句話，做的每一件事都帶著強烈的目的性。越雲衿的確是想要讓程涼秋心疼，也的確是想如果程涼秋追問的話，自己就順勢露出來一點能讓他更在意的悲慘過往，但她突然覺得被誤會也可以。

越雲衿的眼神變了變，幽幽地落在程涼秋身上，然後再次給了點甜頭。

“那你要試著抱一抱我嗎？”

臉又紅了。

和餐具裡麵被煮熟的蝦一樣。

腦袋快要埋到餐桌下了。

連脖子都好紅。

“好多人在。”程涼秋的聲音小到差點聽不清。

視線裡突然出現一雙手，不柔嫩也不好看，離得近了就能看得到掌心的繭和淡色的疤痕。

而掌心中央，是一枚被摘下來的助聽器。

程涼秋錯愕地抬起頭，臉上脖頸後和耳根的紅意退了個遍，隻怔怔地望著越雲衿。

比起程涼秋的反應，越雲衿這個當事人卻很平靜，“沒電了。”

“我聽不清，你能靠近我，對著我的左耳說嗎？”她空著的那隻手指了指自己的左耳，“這隻能聽到聲音，就是距離要挨得很近。”

程涼秋有那一瞬間懷疑聽不見聲音的不是越雲衿，而是自己。

從他的表情上看出來他的想什麼的越雲衿又重複了一遍，“我想知道你剛才說了什麼。”

“是要抱我嗎？”說完後，她的神色失落起來，說了另一個答案，“還是說，並不想抱我？”

她的眼睛注視著程涼秋，神情是失落的，語氣卻像是在告訴他，你當時說一隻手就能抱起我不會是在吹噓自己吧。

程涼秋的確是招招手就會上鉤的人。

他站起來，朝越雲衿走過去，彎下腰，靠近越雲衿。

他嗅到了皂角的清香，還有隱隱約約地淺淡卻讓人忽略不了的鳶尾花香。

越雲衿沒有動，如同一尊雕塑般，唯有快速上下眨動的睫毛告訴著程涼秋她也在緊張。

人就是這樣，如果另一個當事人比自己要緊張的話，自己就會放鬆下來，事情也變得輕飄飄起來。

程涼秋此刻就是這樣。

“想抱你，就是現在人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