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韓星紀半信半疑地打開木盒,裡麵是仙草糕,而且是晴眉閣地道做出來的。晴眉閣是葵恬城有名的糕點店,每天用的都是新鮮的材料,從各個城都快馬加鞭運過來的。因而加之人工費,這晴眉閣的糕點可不便宜,每次偷溜著出去玩,韓星紀往往會站在店門前很久,望著進出的權貴提著新鮮的糕點,心中滿是豔羨。特彆是當她看到邱樸品嘗時,想著自己本該也擁有如此,心中不免一陣傷感。
“太貴重了,我韓星紀受不起。”韓星紀很想接受這份好意,但她並未完全對宋濯遠放下戒心,誰知道他宋濯遠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再加之自己本身又和宋濯遠認識不到幾日,自己落水還是被他救的,怎好平白無故收人家的東西。
“都說了給你韓星紀,你就收著,我不吃這類涼糕,如若你不收,我可就扔掉了……”宋濯遠拿起一小塊仙草糕,佯裝要扔在地上。
“且慢!仙草糕是無辜的!”韓星紀把木盒包在胸前,生怕被人搶走,“那我就收下了,就當抵糖人之債吧!那我就先行一步,你也快些回韓府吧,以免邱樸又要挑刺兒,對你說教。”
宋濯遠望著天空,漸變的夕陽餘暉已慢慢灑下,但雲層卻是像冬季的被褥般濃密厚實。天色確實不早,但他還從未如此細致地感受這寧靜的細碎,一不小心竟出了神。
“宋濯遠?”韓星紀拍了拍宋濯遠的肩膀。
“也可,那我先去韓府,不再逗留了。”宋濯遠緩過神來,徑直回了韓府。
“這是做甚?”當宋濯遠到達韓府時,隻見一幫壯漢正從韓星紀的偏房中搬進搬出,各種布灰的木箱也不例外。
“夫人說了,要給小姐搬到大小姐的隔壁臥房呢!”絳煙見宋濯遠回來,便湊過來說著,臉上滿是得意的神情。絳煙是韓昀給韓星紀安排的貼身婢女,也是最後一個。當年邱樸本是極力反對給韓星紀安排婢女,但要是傳出去韓府的小姐沒有婢女侍奉,又會被有心人拿來做文章,傳出去韓家顏麵不保,無奈之下,韓昀在黑市上買下了一個和韓星紀同等年齡的小女孩,芩奕見女孩很像當初的自己,便將她取名為絳煙,希望讓她如紅色的煙霞般耀眼璀璨,活得肆意。
“無緣無故為何搬到阿姐的隔壁臥房?”宋濯遠明知故問,心中暗暗想著這邱樸可真會見風使舵,這不上趕著巴結未來的攝政王妃嘛。
“小姐,這你就不懂了。”絳煙一手插著腰,一手在空氣中比劃著什麼,“三日後你便是名正言順的攝政王妃,攝政王的權勢可是連新帝都忌憚的!聽說有一次在上朝之時,攝政王當著各個大臣的麵,用劍抵住新帝的喉嚨,即使太後在場,可是一點情麵都不留呢!你不知道,光是一個攝政王妃的頭銜就已經把邱樸那個毒婦給唬住了。咱們的好日子要來了!”
“你的腦袋瓜子裡整天裝的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宋濯遠笑了笑,真是越傳越離譜,當著大臣的麵用劍抵住沈明赫的喉嚨?他倒是想這麼做,不過也許這麼做,他的頭便落地了。幼時的他見過韓星紀,自然也見過絳煙,故而一種熟悉的感覺讓他並不排斥絳煙,隻是這兩人都不記得他了……
“這叫什麼,這叫風水輪流轉!”絳煙開心地笑了笑,一雙瑞鳳眼顯得格外靈氣,“那個,對,你,彆把這些東西磕壞了,小心攝政王妃的責罰!你們家夫人可擔待不起!”她雙手叉腰,那架勢活像一個嚴苛的嬤嬤。
“還是謹言慎行的為好,萬一哪日攝政王失勢,還不知邱樸會如何整治你我呢。”宋濯遠一直有種“禍從口出”的憂患,他也不是在咒自己,隻是擔心萬一真的有那天……
“誒呀活在現下才是人生的一大樂趣。小姐你今日說的話都讓我有點摸不著頭腦,怎麼去了一趟煙嵐街跟換了個人似的,雖然從你那次落水醒來就這樣了。”絳煙感到奇怪,照她對韓星紀的了解,韓星紀肯定會揚眉吐氣。
“我已及笄,說的話自然是不能像孩童那般再隨意脫口而出,必是須斟酌再三。”宋濯遠知道絳煙會這般問,早已想好應付過去的對策。
“是是是,我家小姐都要成為攝政王妃了,行事必然是要更加謹慎小心的。”絳煙並沒有生出懷疑的心思,隻是樂嗬嗬地傻笑著,“見小姐今日模樣必是乏了,小姐回房好生休息,剩下的交給我就好了。”
“嗯,辛苦你了。”宋濯遠點點頭,心中卻盤算著韓星紀那邊的情況如何。
“好餓啊……”韓星紀整個人軟綿綿地趴在桌子上,肚子裡不時地傳來一陣陣咕嚕咕嚕的聲音,“宋濯遠是神仙嗎,他都不用吃飯的嗎!?”韓星紀之前本想找宋府的奴婢問一下有沒有準備吃食,誰知那婢女見到她一下子就逃走了,無奈之下,她便自己去灶房準備親自動手,誰知那裡連一根菜都沒有!根本就是個擺設。她本想直接去醉伶閣一解饑餓,但一想到之前為了買提親禮,已是讓宋濯遠破費,現如今又去醉伶閣這種有名望的酒樓,那更是不好意思。沒想到葵恬城如此之大,供人吃飯的酒樓隻有這一處,韓星紀簡直欲哭無淚!畢竟葵恬城裡的人,大多都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
“我不會就餓死在這裡吧……”韓星紀心裡暗暗感歎。
“宋濯遠你這是怎麼了?有氣無力的?”
韓星紀轉過頭,隻見穿著一身月白錦袍,鼻正唇薄,黑眸銳利深邃,四射寒光,氣若謫仙的男子走來。韓星紀認得他,這正是落水醒來那日她剛出宋府遇見的身著鴉青色袍子的男子,聽宋濯遠說,此人名為江硯池,是和宋濯遠從小患難與共的兄弟,關係匪淺。在此人麵前更是須謹慎,否則稍不留神便會被拆穿。
“無礙。”韓星紀擺擺手,並不知曉江硯池已知曉兩人互換的事。
“你確定無礙?”江硯池指了指韓星紀的肚子,正發出陣陣哀怨的響聲。
“這肚子怎麼這麼不爭氣啊!”韓星紀暗自抱怨道,卻隻能實話實說,“我,餓了……”
“堂堂攝政王也會把自己餓住了?怎麼,是醉伶閣的飯菜不合胃口?近日我還特地換了幾樣新菜品。”江硯池一眼便看穿了韓星紀的小心思。
“特地換新菜品?等等,江硯池不會就是醉伶閣幕後的老板吧!”韓星紀咽了咽口水,表示震驚。畢竟在她的認知裡,能開這種店的,而且極富盛名的,肯定是一些有經驗的中年男子,誰成想竟是一個極其年輕的公子,“他這不明擺著讓我去醉伶閣給他的那幾樣新菜品花銀子嗎!”
“今日我偶翻菜譜,見一物名叫雪霞羹,芙蓉花瓣,入湯焯七分,與切塊豆腐同煮,便可製成,就盤算著不妨一試,今日你不妨留在宋府,品嘗一番本王的手藝?”韓星紀腦筋一動,小心翼翼地試探著,生怕露餡兒。
“既是你的邀約,那我就不推辭了。可是,宋府有食材嗎!”江硯池笑了笑,黑眸中好似透露出幾分晨光,惹人心動。他自認識宋濯遠以來便知道宋濯遠十指不沾陽春水,又怎會做雪霞羹?隻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罷了。
“我這便出去買。”說畢,韓星紀一溜煙地跑了出去,她實在不想跟江硯池多待一秒,她總感覺江硯池雖是和氣,卻總在無形之中給予她壓力,讓人喘不過氣。倒是傳聞中讓人聞風喪膽的攝政王,跟他在一起卻很輕鬆,仿佛沒有煩惱。
“墨辭……”夜幕低垂,宋濯遠坐在屋頂上,對著旁邊身著黑衣的男子說道。
“在。”
“國師府那邊的眼線安插的如何?”
“主上請放心,此次計劃必然萬無一失,這是我托江公子描摹的國師府的布局,暗衛也已準備妥當。”
“如此便好,隻是季江宸心思狡詐,還是得多加提防,切記做得乾淨一點,切莫讓太後抓住什麼把柄才好……”宋濯遠抿了一口酒,感覺卻是甜絲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