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知夏的身體確實見好,人也精神了不少。
“阿深,今年我們要在醫院過年了嗎?”
“嗯,不過也沒什麼所謂。”許庭深正在削蘋果,“你在哪,哪就是家。”
“那我們要買窗紙還有對聯燈籠,把這裡布置一下。”安知夏接過蘋果,“這病房總是看著冷冰冰的。”
“沒問題,一會我就去超市買。”
“帶上我,好不好。”安知夏見外麵飄起了小雪,難免起了貪玩的心思,她雖喜歡晴天,可這大概是她過得最後一場冬了,哪裡能不出去看看。
“行,不過有任何不舒服都要告訴我。”許庭深猶豫半響還是同意了。
許庭深將安知夏圍得厚厚的,一層棉衣再加圍巾帽子,裹得像個小粽子。
正逢過年,商場的人太多了,許庭深生怕安知夏被彆人碰到,所以一直護在身前。
可許庭深回身找個調料的功夫,就發生了意外。
安知夏身體發虛能走路就已經算是強忍,可身後的一個胖子似乎覺得安知夏行動太過遲緩,用自己的購物車筐懟了一下安知夏:“快點跟上啊!”
安知夏眼前模糊,頭痛欲裂,就這一下讓她失了重心,向前跌倒,嘔出了一口鮮血。
許庭深回身就見安知夏蜷縮著倒在地上:“安安!”
許庭深當時真的想殺了那個胖子,眼底紅得似滴血,腦中的怒火灼燒了他所有的理智,他一拳下去,就是往死打。
許庭深沒有時間和胖子繼續糾纏下去,快步上前將安知夏半抱在懷裡,他害怕到雙手發抖不敢用力。
“阿深,對不起,你的衣服被我蹭臟了。”安知夏腦袋很痛,渾身發軟,喉嚨的腥痛到撕裂。
安知夏被送往醫院搶救,許庭深就等在門外愣愣的盯著胸口的血跡,他似乎還能聞到那股腥血味,他這輩子都忘不了。
他不該帶安安出門,不該離開安安半步,都是他的錯。
安知夏醒過來幾次,她帶著呼吸麵罩,身上插滿了管子,全身皆是皮下出血導致的淤青,安知夏渾身僵硬冰冷,她第一次覺得生不如死。
她很痛,但她隻能強忍著淚水,任何的情緒波動都會讓她更難受。
某一天夜裡,許庭深猛然驚醒,他發現安知夏在哭,額間早已覆上了一層細密的汗水,蒼白乾裂的嘴唇不禁囁嚅著:“阿深,我好痛,阿深...”
許庭深不忍心觸碰到她皮膚的任何一處,隻能柔聲地哄著:“乖,安安,我們一定能挺過去的。”
許庭深至此再也不敢閉眼,生生的熬了兩天兩夜。
“安安,明天就是你的生日了,有什麼願望嗎?”許庭深環抱著安知夏,讓她靠在自己的胸口。
開口時胸口微微震動,不禁讓安知夏紅了耳根:“明天我可以吃個蛋糕嗎?”
“當然了。”許庭深一口應下。
“你真好,阿深。”安知夏有些困了。
許庭深半響沒回話,隻是用指尖蹭了蹭她的臉頰,見她呼吸平穩才開口:“安安,你不知道你自己有多好。”
大年三十當天,安知夏難得有了精神,自己也能下床走走,許庭深親昵的碰了碰她的眼角,轉身推門那一瞬間,情緒再也繃不住了。
大概是回光返照。
許庭深整理好心情緩緩起身,他想去做一件事情。
安安的二十二歲生日,不會留下任何遺憾。
許庭深換上那身中式豔紅的嫁衣,手裡攥著蓋頭,推門而入,而安知夏卻沒有躺在床上。
而是坐在了虛偽已久的輪椅上,一身鳳凰刺繡的長袍嫁衣,青絲如瀑布般垂下,頭頂是一頂簡單的發冠,猶如雪中紅梅,轟轟烈烈的闖入他的眼簾。
玻璃後的背景一片雪白,襯得安知夏麵龐紅潤,就連嘴唇都有了血色,仿佛就如當年桃花之下的定情,帶著隱隱的青春氣息。
許庭深本不願安知夏折騰那繁雜的中式嫁衣,可沒想到,兩人想到了一起,竟也是同一天穿上了。
“阿深,你回來了。”安知夏展顏而笑,猶如當年的模樣。
可許庭深的胸口卻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的撞了一下。
“嗯。”
許庭深點燃了蠟燭,關上了房間的燈:“我們先過生日。”
許庭深半跪在安知夏身前,低沉的聲線唱著那首生日歌,安知夏閉上了雙眸,可她什麼願望也沒許下,最愛的人她早就已經求過平安了。
安知夏很久沒有正常的吃過東西了,不敢一下子吃太甜的,隻是輕微的舔了舔奶油。
“阿深,我們貼窗花吧。”安知夏道。
“好。”
許庭深將安知夏推到窗邊,撕下貼紙遞給她,可安知夏雙手發顫,竟連小小的窗紙都拿不穩,許庭深覆上她的手背,微微用力便貼了上去。
“謝謝阿深。”安知夏還是很開心,這紅豔豔的一片,倒也是喜慶。
“阿深,我想吃你做的菜。”安知夏道。
“沒問題,等我半小時好嗎?”
醫院樓下便有一家飯店,許庭深厚著臉借來廚房,做好便急匆匆的趕了回去。
可這一天還是過得太快了,太陽已經西落,那抹豔紅的背影越看越落寞。
安知夏拿不起筷子,許庭深便喂給她,說是想吃,卻也力不從心,吃下不到半響便又吐了出來。
安知夏清醒了一天,見外麵天色昏沉,便有些支撐不住,渾身倦怠的很。
可安知夏還是不願閉眼,窗外響起了陣陣的鞭炮聲,熱鬨又喧囂,可這一天怎麼會這麼短呢。
許庭深將她攬進懷裡:“累嗎?靠著我休息會。”
安知夏舍不得許庭深,強撐著困倦的眼皮:“阿深,陪我聊會天好嗎?或者給我講個故事吧。”
“好,我給安安講《羅密歐與朱麗葉》,羅密歐與朱麗葉是有世仇的兩家,可兩人不可控製的愛上了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