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騷動著,從開始的不可置信到接受,能活著是他們想也不敢想的事,萬一僥幸活著的是自己呢,有的人撿起了刀,有的人愣神之際已經被刀穿破了胸腔,越來越多的人拿起了刀,他們咆哮著,掙紮著。
本就是爛命一條,殺,隻剩瘋狂的殺戮...
腳上的鎖鏈挑開了,她瞥見了少年唇角毫不掩飾的惡意,忽然覺得冷從腳底鑽入了身上的毛孔,人又算的了什麼,若是沒有尊嚴,便如茅廁的蛆蟲,腳下迸濺的腦漿白花花的,她的胃強烈的翻滾著。
這世間的惡不一定存在陰暗的角落,哪怕頭頂的光正亮,也會變成了尖銳的針刺了下來,因為他們是受人擺布的底層。
她明白了老獄卒讓她聽話的意思,他料定自己不在後,她的美便是掩蓋不住的罪,那些人會像嗜血的臭蟲一般向她撲來,那是他的一輩子待司空牢那個小地方,僅能想到的委屈求全,可是委屈真能換來全身而退嗎?
她拾起了地上的刀,看著那把刀鋒利的光,眼眸越發淩厲,若是...反抗呢?
活著,才能知道身世,知道一切是為什麼,或許還能站的更高,這一刻她迫切想要尊嚴,而不是如廁時有簾子的尊嚴!
她閉上了眼睛,肩胛處被人背後偷襲流了血,她睜開了眼睛回頭迎上那人的眸光,瘋了一般的揮起了刀。
原來有些不敢,在麵對真正的威脅的時候,便成了勇氣,人心中的欲望是無窮的,她想要擰掉他們的腦袋,刀紮下去血濺到臉上竟會有快意,她再也停不下來了,直到整個人麻木,這世間真的有嗜血成癮。
那些欺辱她、踐踏她、取笑她的人,她一個也不會放過。
她的耳中隻剩下騷貨、婊子、娼妓...
死吧,全都去死吧!
她還是遺傳了她母親的利芒,每一次出手便直達要害,直到場上隻剩她和那個死肥豬,還有一個另一個女人。
曾經那個死肥豬蹭她的身子,肮臟的豬蹄子四處揩油,是報仇的時候了。
死肥豬退後著,終於絕望的認清了現實,她是長相妖孽的惡魔!
她步步緊逼,而他的仗著身體的重量,偷襲了她一把,她的胳膊上添了一道新的傷痕,她笑了起來靈巧的躲避他的進攻。
另一個女人站在一旁,似乎在等著鷸蚌相爭。
而她從頭到尾一直在笑,即便受傷的時候眉頭也未曾皺了一下。
陸白是魚江離的貼身侍衛,他興奮的賭注道:“卑職賭那個胖子贏。”
“為何?”魚江離嗓音淡漠,眼睛饒有興致的盯著螻蟻,隻不過這種凝視僅是好奇,他們於自己來說,不過是鬥雞、亦或鬥蛐蛐,勝負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個活下來的人。
“那個胖子身形壯碩,對付兩個女孩子輕而易舉,這是力量上的碾壓。”陸白望著他們,“王爺您覺得呢?”
“賭她!”他伸出了冷白修長的手,指著那個自稱螻蟻的女孩。
“王爺,您定輸了,她太弱小。”
魚江離笑了笑,小才能四兩撥千斤,何況螻蟻才是最渴望想活著的。
果然魚江離料想的沒錯,那個胖子已經體力不支了,她卻依然氣勢為減,她看著胖子氣喘籲籲的在地上爬,哭求她饒了他。
這一幕她感受到了淋漓的暢快,她拿著那把短刀走到了他麵前,“去告訴他們,我很乾淨,隻是你們的眼睛太肮臟,看什麼都是肮臟的。”
魚江離試圖聽清她在說什麼,他側著頭無法聽清,卻見她猛地把刀紮入胖子的胸口,動作乾淨利落,他想他要找的人找到了。
她笑了起來轉動著刀刃,刀上混合著肥油、腳下的人嘴角溢出的血,利索的拔了刀,血濺了一身,她轉了身子發絲飛揚。
隻剩一個女人了,她有時會想同為女人,更能知道女人的不易,為何她們這般憎惡她,甚至害怕那些男人的目光停在她身上,即便那些目光讓她反胃,她們究竟怕什麼?
明知她難,還要踩上一腳。
那個女人看到了她身上的血,驚恐的想要跑,被她從身後抓住了衣裳,她清醒了許多內心僅存一絲憐憫,同為女人的憐憫,她們或許有不得已的苦衷,便找了一個最蹩腳的理由,“那日我撞翻了你的碗,你隻是瞪了我一眼,今日我便給你個痛快。
她說著話閉起了眼睛,從她的身後割斷了她的喉嚨,女子猝然倒地。
她終於支撐不住的倒在了血水裡,鬆開的刀柄處是磨破了的手心,她的手指甚至不能握拳,隻剩下了抖動。
雪又下了起來,落到了她的臉上冰冰涼涼的,想要伸手去觸碰潔白,動彈不得。
高台上的少年走下石階,一步步迎著她的視線走來,直到站到了她的麵前,風吹起他垂長的發絲,上麵沾染了雪花。
他望著地上橫七豎八的屍身,漆眸中的深寒被隱去多了流光,扯動著妖孽的唇。
她的視線變得模糊,她盯著他的臉,竟有這般好看的人,恍惚看見他脫下了自己的氅衣,覆蓋在了她的身上,接著包裹住她將她抱了起來,氅衣氣味清冽,內裡的毛暖呼呼的。
“從此,你叫花涼。”
花涼,她有了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