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江離真是怕了她,她站又站不住,還得他去扶,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這等親密接觸,他垂下了卷長的睫毛道:“算了。”
誰知她把氅衣遞回了他,“王爺,彆弄臟了。”
魚江離盯著手中氅衣有些尷尬,他...這算是被她拒絕了?從未...有人不接受他的好意。
她不怕他?顯然是怕的!
殿內死寂,燭火拉長了兩人的影子。
殿內亮堂了,花涼這才注意周邊的一切,牆上掛著精美的畫,身側的書架上碼放著整齊的書卷,書案上有著一杯茶和一碟不知道的點心,魚江離還沉浸在被拒的窘態,隻是須臾她卻在自己視線中撒了野。
魚江離見她摸摸這裡、碰碰那裡、眼睛盯著山水畫,一刹又跑到了書架麵前,靈活的像隻歡脫的小兔子,初來乍到很是好奇。
“魚...王爺,這些書我能看嗎?王爺這是您的書房嗎?王爺的書房為何不在您的正院?”
一連串的問題,魚江離蹙眉,真是個麻煩的女人,她甚至直呼自己為我,還真是不懂禮數呢,算了隨她去,畢竟她從未出過司空牢,不能用王府的規矩要求她,而他會一點點的教她。
見魚江離點頭,花涼又拿了一些書卷放到了書案上,然後一屁股坐了下來。
魚江離站在旁邊,一時她倒成了主子。
直到花涼瞥到他眼中的厲光,才戰戰兢兢的起來退到了一邊,隻一息又被書上的字吸引了,她摸著上麵的字悵然若失。
“可認識字?”
“認識幾個。”
老獄卒曾教過她認字,隻是識得不多,她聽聞男子到了一定年齡便可讀書了,而女子卻沒有這種待遇,書中一定藏著一個大千天地。
魚江離見她拿著一本兵書,他揚著鋒利的下頦,“給孤讀一段。”
花涼支吾下,還是聽了他的命令,“古之羊占者,先為不可月,以寺舌之可月。”
魚江離的漆眸子燭火跳動,他思索了半晌追,這些書他平日常看,可她說的...他追問道:“什麼?”
花涼一驚,雙手把書遞給了他,眼神探查著他的神情,果然一息他的臉色便凝固了,難不成闖禍了,說了禁忌的詞?
她咬著唇默默不言。
古之善戰者,先可為不勝,以待敵之可勝。《孫子兵法》
魚江離合上了書卷:“明日的休沐取消了,孤叫你認字!”
花涼有些難過喃喃道:“取消了嗎?”她說著話肚子咕咕的叫了起來,聲音悠揚,她紅了臉抿著嘴。
“餓了?”
“嗯。”
魚江離在書案旁的椅子坐下,把點心碟推給她道:“吃吧。”
花涼踟躕著,小心的拿起一塊點心,仔細的吃了起來,多仔細呢,便是掉到書案的酥皮渣子,也要一點點捏入口中,捏完便用袖子擦了擦桌子,如此反複。
吃了一會兒,才發現魚江離正在盯著她看,她停了下來唇上沾了白色的渣子,楚楚可憐,之後她像想到了什麼似的,拿起一塊點心小心翼翼地遞給了他,“您要吃嗎?”
見他不說話,她放下了點心,專注的吃手裡的那塊,偶爾怯怯的偷瞟他,像是品嘗著最美味的珍饈。
老獄卒每次帶好吃的給她,隻告訴她吃完才能出去,正大光明的吃東西,她倒有些害羞了。
魚江離的視線回到了書卷上,餘光卻在無意的瞟她,忽然便冒出了想讓她,把王府的美味吃個遍,而他自幼有胃疾,這便是因為疼得睡不著,莫名的走到了這裡。
他凝視她的樣子,沒察覺心沒由來的軟了許多,“以後不可以隻穿著裡衣出門,這是命令!”
花涼一噎,低頭看著自己的衣裳,遮的嚴嚴實實的,她還是點了頭,她聽。
她聽老獄卒的話,也聽魚江離的話,這世間隻有他們對自己好,而老獄卒沒的太突然,她吃著點心,忽然想到了他給她拿的雞腿,她躲在簾子後麵,老獄卒寵溺的看著她:“慢點吃,彆噎著。”
那些被壓製的想念情愫,終於瘋狂的淹沒了她,他的屍身在哪裡,還未曾好好的告彆,應該早一點告訴他,那些她對他作為父親的喜歡啊。
絕望、難過、哀傷,她紅了眼眶無法宣泄,口中一半的點心咽不下去了,若是早點說出來他定會很高興吧,那魚江離呢?她認真的盯著他道:“魚江離,你真好。”
魚江離身子一滯,手上的書卷鬆了下來,抬頭迎上她清澈的淚眸。
...她說他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