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涼隻能從蓋頭下,看到魚江離停下的雙腳,她嬌羞的等著他挑開自己的蓋頭,良久,他卻站在那裡沒有動。
染青說女子成婚後不可主動,這樣男子在往後的日子,才能主動擔責更加憐愛女子,花涼幾次想開口說話,最終還是聽話的沒出聲。
終於魚江離的步子動了,卻在她的身旁坐了下來,花涼的手緊抓著衣角,她本以為繁文縟節的規矩最難,不曾想等著自己的夫君疼愛,更讓她緊張。
天熱蓋頭厚重,花涼呼吸不順,這時魚江離竟又起身了,他的腳步來回的在殿內徘徊,終於一隻酒杯遞到了花涼手中,花涼遲疑了一瞬接了下來。
隻一息,她的發頂開始鬆動,視線慢慢變得明亮,花涼抬眸瞧見了立於眼前的魚江離,殿內的紅燭搖曳生姿,不及眼前人眉間的半分灼灼神態,花涼一時看呆了。
魚江離修長的手,已端了酒杯正等著自己喝合巹酒,花涼趕忙起身,想去挽他的胳膊,殿內卻進了一股風,搖晃的火焰陡然熄滅,花涼的耳朵竟聽見了,自己胸口處的劇烈心跳聲。
新婚夜的長明燈不可熄滅,否則新人不能白頭,花涼驚慌失措中,杯裡的酒撒到了魚江離的身上,魚江離驚詫下扶住了花涼。
黑暗中花涼對麵的人,往她身前湊近了幾分,那股淩冽的氣息裹挾著自己,花涼試圖穩住心神,而他的胳膊已經挽住了她,少女的心漸漸從迷茫變得濕軟。
許是窗子沒關嚴實,花涼安慰著自己,視線轉移到了手上,她聽聞合巹酒要喝的慢一些,之後的日子才能細水長流,花涼低頭湊近了杯沿,慢慢閉上了眼睛,甘甜的喜酒還未送入口中,便聽見魚江離道:“且慢!”
花涼的手停住了,她驀地睜大了眸子,試圖看清眼前的人,卻發現僅能看到他的輪廓,明是夏日她濕軟的心,悄然滋生了一絲悲涼。
像那熄滅的喜燭一般,花涼隻當是自己的錯覺,隻是從魚江離進了寢殿,她的心便一直惴惴不安,明是大喜的日子,腦袋裡卻亂成了一團,魚江離身上那種疏離感,若隱若現,花涼不知自己怎麼了。
她愣神的間隙,魚江離熟悉的冷涼之聲,終於清晰的傳入了她的耳廓,一字一頓,直到她的心,碎成了一地碎末。
魚江離道:“花涼曾說過,最希望的便是和孤在一起,所以孤今日圓了花涼的夢,沒想到花涼卻當真了,孤想了想,還是無法原諒花涼的母親,喝完這杯酒...咱們之間便再無瓜葛了!”
花涼的腦子一片空白,仿佛整個人置身虛空,許久腦中隻剩下那句“再無瓜葛了”,它不存在於耳朵裡,因為那裡隻有夏蟬鳴叫的聲音,緩了一會兒,她才慢慢能聽見聲音,“什麼?”
魚江離沒想到花涼會反問,他沒有勇氣再重複一遍,隻得狠心道:“孤已說的很清楚了!”
花涼不甘心她怯怯低語道:“花涼沒聽清。”她說話的時候眼神沒有聚焦,她甚至不知道該看哪裡,魚江離仿佛離她很遠,她迫切的尋著他的身影看去,隻是越是用力視線越模糊,她的唇動了幾下喊了他,“...大魚。”
“彆再自欺欺人了,你聽清楚了!”魚江離低聲道,睫毛下的神情於心不忍。
花涼見他篤定,她驚悸的放下了酒杯,摸索著靠近他,之後軟軟的扯著他的衣袖,“大魚,成親不是兒戲,你...怎麼了?”
這一刻她還在為他開脫,甚至以為他隻是一時的戲言。
隻是瞬息,魚江離卻甩開了自己的手,花涼不可思議的凝視著他,須臾她不安的用兩隻手,禁錮了他的手腕,魚江離企圖掙脫,她卻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用了全力,“大魚,彆丟下花涼,花涼可以替自己的母親贖罪啊。”
“孤意已決!”魚江離僅轉動了手腕,便輕易離開了她的掣肘。
“夫君...”花涼見魚江離如此決絕,一時淚似斷了線的珠子,她不接受這個結果,隻覺得自己沒聽清便不作數,可是胃液卻翻江倒海的上湧,心如同被萬劍刺穿了,傷口處鮮血泊泊不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