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的積雪又厚了幾分,剩下的隻有枯枝殘葉,但宮中的紅梅卻開得正盛,十分吸睛。
“蕭宿大哥!”
曉瑞披著身紅襖來到醫館,正看見蕭宿準備離開。
蕭宿看見曉瑞,又驚又喜,見曉瑞過來,蕭宿直接上前抱住了曉瑞,碰到曉瑞的雙手不敢過於用力,隻是輕輕的碰到她。
但曉瑞被蕭宿這一舉動嚇到了,怔在原地不敢動,“蕭宿...你先...你先放開我。”
曉瑞從蕭宿那掙脫開,低下頭有些無措。
蕭宿察覺到了曉瑞的神情,雖然心裡有一絲苦澀,說道:“是我唐突了。”
曉瑞輕輕搖搖頭,“聽錦悠說你還在醫館,我就趕來看你。你要走了?”
蕭宿笑了,“一直待在醫館,也給大夫們帶來不便,這地方留給跟需要的人吧。”
“也是。我以為還沒待幾天,你又要離開了。”
音落無回應。蕭宿過了好一會才說:“曉瑞,我們回到冥界好不好。”
曉瑞垂眸,一時間竟不知道如何回答。那句在心裡想象和重複過好多遍的“好”字,如今像是被什麼堵著,卡在嘴邊,怎麼都說不出來。
見曉瑞不說話,蕭宿又說:“如今的冥界不比從前,雖然不如當年繁盛,但好在也是靜辟之處。我想,帶著你,跟錦悠回到家,安度剩下的日子。”
曉瑞扣著手指,“蕭宿,我有好多事還沒交代呢...”
“不急,我等你。”蕭宿滿眼笑意,伸手摸了摸曉瑞的頭。
曉瑞一怔。
蕭宿說過回來找他們的,可他現在才來,他為何現在來。
幼時的曉瑞,將蕭宿當偶像一般的存在,是神仙,是無比向往的...
“蕭宿哥哥,你就教教我怎麼用法術打架嘛,好不好嘛。”她常常纏著蕭宿,無論是蕭宿修煉之時,還是休息之時。
蕭宿也對她十分的縱容,雖說曉瑞天資不足,但好在不算太差,但每當蕭宿與錦悠談論一些瑣事的時候,看到她滿天大汗,提著他的劍揮舞的模樣,總會不經意的笑起來。
一整天下來,耳邊全是“蕭宿哥哥”。
再長大些,終於到了學寫書作畫的年紀時,曉瑞就改口叫“蕭宿大哥”了。
“蕭宿大哥,你能不能不要老是教其他女孩子練劍啊,就教我嘛。”曉瑞在看到蕭宿與其他女子過於親近的時候,會在事後叉著腰,怒瞪著蕭宿。
而蕭宿每次隻是笑著輕輕摸摸她的頭,“你做些吃食很有天賦。”卻沒注意到,曉瑞漸漸從生氣變到暗自神傷的情緒。
曾今,曉瑞還犯過一次錯誤,蕭宿與她的關係,就大不如從前了。
“蕭宿大哥,你教我練劍嘛...”
“練劍不適合你,你是十一宮的宮主,該學些寫詩謀策。”
曉瑞不肯,她哪是這種性子。
“你怎麼總是那麼執著於練劍呢?甚至還來打擾我收徒了。”雖然蕭宿的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柔,但曉瑞就是開心不起來。
“我就是不想你去嘛...”曉瑞耷拉下來,撇著嘴小聲說道。
“為什麼?能跟我講講嗎?”
“因為...因為我隻想讓蕭宿大哥隻教我,隻跟我待在一起...”
誰都懂了。
蕭宿笑了笑,也同樣隻是摸了摸她的頭,“你太小了,什麼都不懂。”就隻落下這一句話,在曉瑞的耳邊回蕩。
這次,也是蕭宿最後一次摸過她的頭,在之後,二人雖然還是與從前一樣的交流,可不再親近了,蕭宿身邊也少了很多聲音。
再後來,就是走散了。
直到今天。
“我...”曉瑞醞釀了片刻,“你也有苦衷是不是?我知道的,你不在冥界,那肯定是隨著那些人走了。”曉瑞的語氣很輕,當中帶著一絲絲的憂傷,“從那天你與陌元君見麵那次我就知道,你大不如從前。蕭宿大哥,你...”
你肯定受了不少苦。這句話被曉瑞憋了回去,隨即想換成:我隻想我們能回到從前。卻還是說不出來。
最後蕭宿隻聽得:能團聚就好了。
蕭宿視線逐漸模糊,對啊,能團聚就好了。
“你長高了好多。”
曉瑞看看自己,淺笑,又說:“可能我現在還脫不了身,還有很多事我沒有解決,還不能離開。可這段日子我隻想,我,你和錦悠好好聚一聚,但是...”
“你不用擔心,在華桐京郊上,那有一樁木屋,我便安身在那,你隨時可以來找我。”蕭宿道。
“那便好。”曉瑞說著隨即向外麵走去。
“走了?”
曉瑞回過頭來。
“過來。”蕭宿雖然是這麼說著,但還是他走向曉瑞,“外麵的天這樣冷,縱使身體再硬朗,也不能穿這麼少。”說完,蕭宿將自己身上的披風遞給曉瑞。
曉瑞看著披風,笑笑推了回去,“你身體剛康複,就彆逞強還給我了。”
“有馬車嗎?”蕭宿又喊住曉瑞。
曉瑞歪著頭笑了笑,“這離白府不遠,不用擔心啦。”
說罷,曉瑞走進雪中。
而蕭宿隻能在醫館門口翹首而望。
其實很多事情早已另一種形式呈現了,隻是局中人不知,局中人不願知,局中人幸好不知。
...
哎,心中那塊石頭終於落下,但曉瑞的心中還似有些憂愁。
雪滿長空,深陷幾尺。
曉瑞的心思已經不知道飄到哪裡去了,直到走到白府的門前才忽然想起來正事。
長生花已經找到了,現在可以告訴皎惠一個確切的消息了。
而何府閨房中的何皎惠,也在等著曉瑞的消息。
儘管她早已得知。
與此同時,何府旁院裡,一隻不知從何處飛來的風箏輕飄飄的掛在了院中樹上。
何皎惠也來到何府旁院,抬眼看了看樹上的風箏,並不意外,沉思了片刻後笑了笑,抬手之際,徐徐靈光纏繞指尖,但當她準備出手時,卻突然收回。
一個熟悉的人影來到何府旁院,還帶著樹風箏下來。
“先前會看到你獨自一人在這下棋,這次居然有興致玩風箏了。”
何皎惠笑著接過風箏,“錦悠大哥,你怎麼來了?”
錦悠摸摸後腦勺,“這次沒提前打招呼,抱歉。”
“沒事。你想來就來。”何皎惠看看手裡的風箏。
“這風箏,是你做的嗎?”錦悠指指她手中的風箏。
“坐下說。”何皎惠坐在石桌旁,“為什麼會這麼問啊?”
錦悠也坐下,“我也見過很多風箏,但這個風箏的形態和紋路很特彆,從未見過,便想定是你自己做的了。”
何皎惠將風箏放在桌子上,笑道:“是呀,從朱仙鎮桃花塢的剪紙上獲取的靈感,我見特彆,就畫在了風箏上。怎麼樣,好不好看?”
錦悠看了看風箏,臉上笑意不減,“好看。”
“話說,曉瑞應該也回來了吧。你們見過麵了嗎?”
錦悠點點頭,“回來了,但今天一大早便去見一位故人了,估計用不了多久,她會來見你。”
“好,那便好。”何皎惠說,“其實,什麼長生花的都無所謂,我隻想你們平安就行,安全回來了就好。不過你們身懷絕技,用不著不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