蠟尖燭火填殘煙,憐過不長人世間。幻化永恒嵌書畫,惜得故人西洲言。
簡單來說就是日子很快啦。
自上次師徒談話過後,曉瑞仍然天天早起給九夏變著花樣做吃的,好幾次都引來了師弟師妹們的張望,為此曉瑞還特地多做了幾個,就怕哪個調皮的嘴饞。
當然,也沒少了那幾個的。因此還收到了山海由衷的讚賞——“真的,之前怎麼沒發現我身邊有個廚神。”
臨走之前,蕭宿聽曉瑞說九夏誇他字寫的好,還題了幅字送給九夏,九夏經過這幾天被要醜不醜,要美不醜的信件熏陶眼睛,一見到蕭宿的字就連連稱讚,還聲稱著要裱起來呢。
不過日子還是很快啦。
“你們也要走了。”
子茵,明沐和曉瑞蕭宿三人站在梧昆山山下,“前幾日天還沒亮就送了時師姐,現在又要送你們了。”子茵的話語間皆是不舍。
曉瑞又抱了抱子茵,“我也舍不得你,舍不得梧宗和師父。”
“話說,你們這番又要去哪啊,我們有機會就去看你。”明沐說。
曉瑞笑道:“不遠,我和子茵還去過的,華桐山。”
“好,那一路平安啊。”明沐說。
“哎,你們要常回來看看梧宗啊。”子茵道。
曉瑞點點頭,走前又最後對子茵小聲說了聲:“那我在這先祝你和禕景幸福。”
子茵一驚,“你知道啦!”
曉瑞拉著蕭宿走了,隻傳來縹緲的回聲,“是啊!瞞不住我的!”
子茵氣惱,但又笑了,麵對曉瑞的祝福,她也回應道:“那我也在這等你的喜訊!”
...
熱浪過長空,須臾雲也融。此時凡間盛夏在即,蟬鳴四起,華桐山樹蔭下的小院子終於又進了人。
“嗯...這裡看起來得收拾一下了。”曉瑞看著周圍,布滿了灰塵和落葉。說罷,便拿起了掛在院子門邊的掃把抖了抖。
蕭宿攔住她,“不用。你看。”
話音剛落,蕭宿抬手,扶風一般在空中晃了晃,隻見周圍的落葉隨風四起,漸漸聚攏到中心,蕭宿又將手慢慢撫向一邊,那些落葉也跟著被帶走,夾雜著灰塵一起,落到院子外麵去了。
“哇。”曉瑞拍手叫好,現在去瞧院內設施已經屋內家具都變得一塵不染,雖然有些老舊,但年代感看著溫馨。
“我特地將這裡設計成這樣,夏天也有穿堂風,你就不會熱了。”蕭宿笑著走近屋子。
曉瑞欣喜的看著周圍,“這個房子我喜歡。”曉瑞又看向蕭宿,“今後咱們就在這生活,有灶台和柴火嗎?”
這種鄉間生活,是曉瑞最習慣也是待著最自然的地方,即使忙碌,卻充實自在,本就閒不下來的性子再加上之前自己乾活的習慣,曉瑞越發的開心。
而看到曉瑞開心,蕭宿也笑了。
“有的,我跟你一起。”
說罷,兩人來到後院,拿起了些堆放的木柴來到膳房。
“可是現在還沒到正午呢,我也不是很餓...”曉瑞看著麵前的木柴,“你呢?”
“依你。”蕭宿說。
“那不如,我們在院子裡種些花花草草吧?”曉瑞說著又離開了屋子,來到了院子裡。
蕭宿也跟了出來,雖然曉瑞在院中蹦蹦跳跳的到處跑,但蕭宿的視線就沒離開過曉瑞,“就是可惜院中沒有池塘,這個季節,塘中的荷花會開得很好看。”
曉瑞看向他,“荷花?我好像見過,跟蓮花一直分不清。不過印象裡確實很美。”
曉瑞搬來一個很大的花盆,一搖一晃的走到其他的花盆前,蕭宿見狀趕忙上前幫忙。
曉瑞吃力的將花盆放下,但欣慰的笑道:“這種蘭花可嬌貴了,但沒想到能在這無人看管的盆中生長得這麼好。”
“華桐山風光宜人,又是風水聖地,再嬌貴再不堪也能在華桐養好。”蕭宿看著盆中蘭花,“就是可惜了,一邊是三界交處——梧昆山,一邊又是凡間,讓此山隔絕開來,便荒廢了這麼個風水寶地。”
“不過呢,我再將後院的一些花放來,倒時不說百花齊放,就是三兩爭豔也是好看的。”
曉瑞說著,兩人又開始在前院後院的穿梭,直到用膳之時。
充實了一上午的時間,蕭宿從膳房端著盤子來到桌前,曉瑞則也拿著筷子走了過來坐下,“還是凡間好啊,忙活這麼久才這麼點時間,哪像其他地方,一晃,就是幾年。”
“可凡人的歲數不多,大好的光景卻隻能看寥寥幾眼。”蕭宿歎息道。
曉瑞加了菜到嘴裡,邊吃邊說:“他們能輪回呢,按道理來講算長生。”
長生...
曉瑞夾菜的手又停住了,懸在半空又緩緩放下,猶豫片刻起唇道:“蕭宿,你知道有關於長生花的事情,大概多少啊?”
蕭宿吃飯的手也停住了,將筷子緩緩放下,像是顧慮著什麼,半響才開口,“長生花啊,怎麼了。”
“知道多少。”曉瑞看著蕭宿問道,臉上沒有半分情緒,話語間也十分平靜。
蕭宿不可察覺的皺了下眉,但還是神色自若的答道:“我知道的不多,隻是先前這長生花在師父手裡。”蕭宿頓了兩秒又說道,“你應該也知道關於它的不少事了,你還想知道什麼,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
曉瑞放在腿上的手緊了緊,又漸漸垂下頭去,抿了抿唇才開口:“長生花,長什麼樣啊。”
蕭宿聽完,無奈般的笑了笑,“原來你想知道這個。
長生花潔白無瑕,修長細葉,不過五六片花瓣,隨風搖曳就如一枝芳草再無其他過多點綴,又生於靈石之上,因石頭萬古不變,故為長生花。隻可惜,傳聞古神來到瀛洲之前,遍地皆是長生花,後麵不知怎的,就剩師父一朵了,怎麼都尋不到蹤跡了。”
潔白無瑕...修長細葉...
曉瑞不停的將蕭宿的描述將記憶中送給白無君的那朵西域來的花做對比。但無論她如何做著心理暗示或者自欺欺人,都無法掩蓋一個事實——那朵花不是長生花。
但白無君認了,收下了,還說喜歡。
白無君既然要尋,不可能不知道那不是長生花。
曉瑞目光呆滯,眼神飄忽又歎著氣,以蕭宿的視角來看,不知曉瑞是對他的描述有多震驚呢。
曉瑞此時手腳發涼,手也越攥越緊,縱使內心翻山倒海麵上還是鎮定自若,過了好久才緩過神來。
“你的師父...妤謹神殿,是長生花?”曉瑞問。
蕭宿點點頭,“是,確切來說,師父的真身是長生花,可以說是長生花妖。”
“花妖,北海?”
北海是很久之前妖界的所在地,說是花妖那肯定跟北海脫不了乾係。
但蕭宿卻神色黯淡了下來,“師父確實從出生起便在北海,也是北海的花妖一族,當時的長生花還沒有現在如此名貴,到天下僅此一朵的程度,隻是後麵家族漸漸龐大,賦予了新的能力,此外不僅擁有世人知曉的那些獨特功效,還能預知未來,越發強大,就被滅族了。師父與古神雖是夫妻,但二人之間的恩怨卻...後來,古神一舉收了妖界,便是如今的北海。”
曉瑞聽此,不由得也為妖族感到悲傷,“滅族,他們是犯了什麼滔天大罪嗎?”
蕭宿搖了搖頭,“無從得知。隻是自師父玉殞之後,世間便隻有這一朵了,還被分成了兩瓣。”
“世人都想得到這長生花以增長功力或長生不老,卻無人想想長生花一族的悲慘。”曉瑞說著低下頭,用筷子戳著米飯。
“這是很可悲的,但我也奉師父之命,守護長生花。”蕭宿看著曉瑞說道。
曉瑞看著米飯繼續戳著,喃喃道:“世間有你們這些人在真是慶幸。”
蕭宿笑笑,又拿起筷子。
過了片刻,曉瑞戳著戳著突然停下了,抬頭問:“那鐘悌呢,怎麼回事?”
蕭宿又十分耐心的放下碗筷,跟曉瑞解釋:“鐘悌便是其中想得到長生花的人。”
曉瑞皺眉,“她都那麼厲害了,還要長生花乾嘛啊。”說完,曉瑞又想到了白無君,也是,他也那麼厲害了。
蕭宿無奈的歎了口氣,仿佛要將封塵已久的舊事又搗鼓出來再擦拭一番了,“其實啊,鐘悌是古神的三徒弟之一。”
曉瑞像聽故事一般,點點頭,又睜大雙眼,好奇的看著蕭宿,“嗯嗯,我知道。”
“而師父是古神的妻子。”
“嗯嗯,我也知道。”曉瑞說著,手中筷子戳米飯的動作沒停,又問了一句,“怎麼了嗎?這二者是有什麼聯係?”
蕭宿又補充道:“她們...長得很像,有七八分的相似。”
曉瑞戳米飯的手突然又停下,愣在原地,收了方才好奇的神情,坐直了腰杆,不再問下去了。
蕭宿看了曉瑞一眼,應該是明白曉瑞大概懂了,繼續說道:“古神與師父,原本是恩愛萬分的...隻因後來矛盾逐漸加深,甚至找不到源頭在哪裡,可能就是命中注定的虐戀,但鐘悌卻一直愛慕著古神。”
曉瑞的手伸上來動了動,“我懂了我懂了。所以...鐘悌想找到長生花,想找到我,都是因為古神?恨?還是說...不甘,嫉妒?”
“可能都有,不僅是因為她想得到長生花以增功力成為天下第一,向古神證明自己...嗯,這源於,妤謹神殿在當時,可是跟古神齊名的,隻是嫁了古神才抹去了自己在世間的音信。”
過了好久,曉瑞才緩緩的吐出一口氣,“他們的恩怨,為何要牽連到我呢。”
蕭宿心疼的看著曉瑞,卻沒辦法說出什麼安慰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