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女子眼尾已被歲月刻上絲絲皺紋,眼底那抹打量讓李丹青格外熟悉。
周圍是她初高中時寒暑假才會回的家,一個老小區。隻是那時,母親鮮少在樓下等她。
她心底一沉,微惱:怎麼就睡過頭了!
她理理衣裳,垂頭解開安全帶,推開前來替她開門的江遇白,退出幾步客氣道:“多謝您順路送我回家!”
看到江遇白從後備箱提出她替李母準備的生日禮物,她慌忙接過來。
“媽,這是我不久前工作上的合作夥伴,江總。”她伸出手向李母介紹,又鞠躬道:“期待下次與您的合作,您公務繁忙,我就不叨擾您了,慢走!”
一番話禮數周到,可她的生疏與公事公辦令他感到彆扭。
他斟酌半晌,看著她開口:“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南京,到時候我們也剛好能——”
“多謝江總,不必。”李母硬生生拒絕,麵色平淡:“青青到時能自己回去,不必麻煩您。慢走,不送!”
李丹青跟在李母身後亦步亦趨,還是沒能忽略掉身後那道熾熱的目光,等到進入小區樓時終歸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那輛銀白色的轎車早已不見蹤影,她的心裡有些空落落的。
剛進家門換完鞋,一個體態稍壯、麵容憨厚的中年男子穿著圍裙迎上來,慈祥的臉上堆滿笑:“青青回來啦!”
她笑意盈盈地點頭:“孟叔。”
“欸,回來了就好,禮物放在這裡。快些洗手吃飯!”他給她使了個眼色,又走到李母身邊說好話:“你看咱們家青青,給你買了多少好東西!”
李丹青心裡很感激,方才母親看到江遇白時那臉色算不得好看,上樓梯時更是讓她感覺到了低氣壓。
她呼出一口濁氣,去衛生間洗手。
等了不久,孟智長也到家。四人坐在大理石餐桌前用餐,她與李母親麵對麵就坐,孟叔和孟智長相對而坐。
李丹青覺得很約束,不如一個人在租房裡吃飯自在。
抬起頭,舉起酒杯看向一臉嚴肅、細嚼慢咽的李母,扯出一絲自以為燦爛的笑容:“媽,生日快樂!”
“嗯。”李母放下筷子,端起酒杯與她碰了一下。
她鬆了口氣,餘光瞟到孟叔鼓勵讚賞的目光,回以開心的微笑。
好在孟智長是個活潑性子,就差沒能撒潑打滾求關注了。
“媽,兒子祝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看看您,依舊是個小姑娘呢!爸,你說是吧?”
“欸,對對對,說得真沒錯。”
李母一下子沒忍住,嗔道:“儘瞎說。”
孟叔趕忙討好地往李母碗裡夾菜,孟智長急著向李母撒嬌。
母親一點點展露笑顏並動手佯裝要打人,李丹青能感受到一家人其樂融融的氛圍。
隻是,多了她這個局外人。
口中的飯菜頓時味同嚼蠟,喉頭有些疼。
鬨騰了一陣,所有的歡樂的氣氛隨著孟智長的一句話煙消雲散。
“媽,我想當藝體生。”
李丹青咀嚼的動作一頓,又恢複如初,似什麼都沒聽到。
隻聽得對麵碗匡的一聲,磕在桌麵上。
“你要去學什麼?”李母聲音漸漸失去溫柔。
孟智長大大咧咧:“音樂。”
“學了你以後有什麼打算?”
雖說是在詢問,但李丹青能聽出母親話裡的不悅,當初她要去學美術的時候母親也是這樣問她,從後來的多次爭吵中她才知道母親討厭一切學藝術的人。
她在心裡歎口氣,不發一詞,側頭看一眼孟智長稚嫩的臉龐。
聽得他老神在在地回:“未來預料不到,現在可以把握。我現在喜歡唱歌,學了唱歌還能給高考加分呢!”
“不行。”李丹青默默地吃飯,聽到意料之中的回答。
“為什麼不行?咱們家也不缺這幾個錢!”
“我說了不準。”
孟智長刷地站起來,一把推開椅子,怒道:“為什麼不準?憑什麼隻有我不準?您明知道我從初中起就愛唱歌,那時您就說到高中再說,可現在呢?”
他的質問也是李丹青高中時一直想問出口的話,她不知是敬重他的勇氣,還是為當年的自己感到委屈,抑或兩者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