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傷到?”
他嗓音低沉,第一時間低頭看她。
宋蘅搖了搖頭,眉眼彎彎:“沒有。”
她向來是不吝嗇誇獎的。
於是她望著那雙灼灼眼睛,略微靠近些許,幾乎整個人倚靠進他懷中,一手撫上他垂落的乾枯發梢,聲音比風還要輕:“你做得很好。”
“砰——!”
那巨大門扉轟然爆開,露出後麵深邃幽黑的通道來。
檀青收回手,靈力停歇,檀月悄悄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口,一手虛掩著嘴,臉色有些蒼白,小聲道:“二師兄真細心。”
檀青意味深長地笑笑,有些惋惜:“可惜了。”
不遠處,席玉君收回手,指尖縈繞的靈氣消散,他隻是看著,雙眼漆黑,不發一語,非恒劍收入鞘中,鋒芒儘斂,顯得有些暗沉。
明笙笙攥緊手,走上前來:“大師兄,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想幫檀師弟。”
可是席玉君瞧也沒瞧她一眼,充耳不聞。
明笙笙看著他如玉麵龐,又喚了聲:“大師兄。”
席玉君回頭,冷淡如昔:“日後切莫擅自做主。”
莫名地,她竟覺得大師兄好像更遙遠了。
厲沉雲鬆開宋蘅,向後退開來,他目不斜視,大步走於前方:“走吧。”
宋蘅故意放慢腳步,漸漸拉開點距離,檀青心領神會地也墜在後頭,宋蘅眉間微蹙,好似有些苦惱,似疑惑又似哀怨:“檀師弟到底是想分誰的羹呢?”
檀青也歎氣,反詰道:“自然是宋師姐這邊了,師姐又何必疑我?”
“哦?”宋蘅話中有話:“可我觀師弟確有二心。”
檀青那時收手了,沒有阻止明笙笙,她真切地看著眼裡,不過左右她也沒對旁人抱以信任,檀青出不出手都無甚乾係,隻是這人過於飄忽,得摸清底細。
“唰——”
他一把打開那把折扇,遮住下半張臉,語氣晦暗:“這不正是宋師姐想要的嗎?”
“你對我倒是多有了解。”
宋蘅勾了勾唇,眼神冰冷。
檀青情真意切地說:“我對宋師姐,一片真心。”
聽得這話,她幾乎笑出聲來,真是好一個真心,見死不救,隔岸觀火,坐收漁利的真心,他臉上仍帶著那翩翩笑容,眼神真摯而深情,絲毫不作偽。
檀青搖了搖扇子,慢條斯理地又收起那柄空白折扇:“既然師姐不喜歡,那我便不這般了,姑且學著兩位師兄的樣子,也一討師姐青眼。”
宋蘅挑眉:“拭目以待。”
這人似友似敵,令人捉摸不透,但她也不是好相與的,自然無懼,凡是擋了路的石頭,她都不會手下留情。
她的心裡早沒了那些良善。
就連情愛,都已徹底粉碎。
一行人逐漸深入,陰氣森森的白霧倒是消散許多,取而代之的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但這點漆黑對於修仙者來說自然無妨,他們尚有靈識感應探路。
檀青伸出手,投誠道:“宋師姐大可牽著我一同前行。”
宋蘅無甚修為,恐怕多有不便。
“多謝檀師弟一片好心,但不必了。”
她下腳堅定,步伐穩當,眼清目明,好似這漆黑對她半分影響也無,事實上也確實如此,隻是她的靈識仍然蟄伏,沒有顯露,裝作一副凡人小修士模樣,弱不禁風。
白袍輕拂,席玉君不動聲色來到她身旁。
他隔著一隻手臂的距離同她前行,麵無表情,冷淡疏離,遊離於隊伍一旁,行著看護之責,薄唇緊抿,沒有吐露半個字。
但在這冷漠下,潛藏於神魂中,有細微觸動自他那處傳來,如絲線牽扯,將兩人係於一處,指引著她前行的路,更有一種毋庸置疑的安全感。
黑紗下她忍不住露出抹笑意,神魂輕盈地撥動了一下,俏皮而又漫不經心,霎時帶起段段波折,打破他素來古井無波的思緒。
他的唇繃地更緊了,眉心折起,威壓更重。
這樣一點點的波動到底意味著什麼,他並不能理解,隻覺得陌生而危險,令人心悸,卻又忍不住想窺伺更多,這樣複雜難言的情緒無端惹人煩擾,他甚至想果決地將那不安分的躍動攥緊,握於掌心,強勢撫平。
可是緊連的神魂哪裡能輕易平息斬斷。
他憑空多了這麼一個性命相連的人,是救命恩人卻被她否決,似是道侶又不是,他到底該如何定義她,又該如何保護她。
一路上幾人各懷心思,竟是出奇地沉默。
“嘀嗒——”
水珠凝結,啪嗒啪嗒地濺落,不是自高空劃落,而是迎麵吹來,夾雜著幽幽嗚咽聲,隨風送來,神魂針紮似地如遭重擊。
明笙笙扶額,眉心微皺,那點朱砂越發鮮紅,自她眉心有淺淺光暈散開,如營魄燈盞,令人神魂安定,而在她身邊,在那神秘光華映照下,竟有鋪天蓋地的“雨絲”,仔細看下,才發現那分明是細細的鬼蛇!
檀月倒吸一口涼氣,緊緊挨著檀青,驚恐道:“好多。”
厲沉雲也是臉色一變,哪裡是什麼都沒有,分明是密密麻麻充斥著些鬼祟邪物,早已將他們重重包圍,可謂無孔不入,無路可退。
若非明笙笙照出此處真麵目,隻怕他們現在還懵然無知。
明笙笙當機立斷道:“我來照出它們身形。”
她一手掐訣,靈氣生生不息,玄妙平和,清正非常,霎時神魂清明,為之一振。
“嘶——”
似是察覺到了她礙事的舉動,那些由鬼氣所化的蛇影登時嘶鳴起來,聒噪非常,遠處更有尖利的幽咽聲傳來,撕扯神魂。
周身更是陰風大作,隱有人附耳低語,搬弄是非,蠢蠢欲動。
“嗬——”
冰冷的吐息靠近,直令人毛骨悚然。
“你不是也想殺了他嗎——”
“動手吧——”
“這是你的東西——”
“……”
如蠱咒般的話語落在人心裡,不斷挑唆。
“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