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氣掃過,卻未有實感,這鬼氣不與道法劍法般能目視,得見其形,卻難以傷之,最直接的辦法便是找出鬼身,直接斬殺,可陰境如此大,哪能於瞬息間找出那作亂厲鬼,並將其斬殺。
厲沉雲拔劍斬下,熾火燒過,破開一點鬼氣。
“走!”
幾人緊隨其後,前方是明笙笙的靈氣亮著,阻擋著鬼氣,護持眾人快速通過,這次她沒有漏下一人,宋蘅安穩地待在其內,也不知是她顧忌席玉君,還是根本無從分心。
一段路匆匆而過,直到那嘈雜的竊竊私語聲徹底被拋於腦後,眾人這才放下心來,明笙笙也收起了靈力,她的臉色也不大好看,一路護持,她的靈力消耗甚大,尤其是神魂,已是疲憊至極。
她眉間光芒閃爍,而後徹底熄滅。
隻是堪堪入陰境便損耗這般大,幾人神色更是凝重,這根本不是可以隨意對待的,平平無奇的小秘境,這裡充斥著陰冷,尤其是對神魂來說,更是折磨。
檀青:“不若稍作休整。”
“也好。”
他們聚在一處,就地打坐,補充靈氣,隻是這靈氣也帶著股不祥,吸收起來更為費勁,但到底比沒有強。
宋蘅沒有打坐,隻是站在邊緣:“我便稍作守衛。”
“勞煩宋師姐了。”
她靜立一旁,眼睫垂落,安靜非常。
雖然大家心知肚明,她沒有什麼修為實力,卻無端令人感到安心,竟有一種發自深處的自然的安全感。
無人知曉,在這邪祟遍地中,他們需要抵擋的鬼氣鬼蛇,於她來說,可謂“補品”。她靈神中的黑蓮緩緩旋轉,每一次旋轉都悄無聲息地吸取著鬼氣,浸潤著神魂。她的腳下也在抽著陰境之力,毫不客氣,沒有絲毫顧忌。
至於那些動搖人心的鬼話耳語,絲毫沒有影響到她。
那雙掩藏於她長長的睫羽下的幽黑瞳孔,滿是漠然,沒有半分情緒,眸色深深,遠比這陰境更為的可怖,那是比鬼更冷的死寂,帶著不自知的殘忍。
檀月搓了搓胳膊,莫名覺得更冷了,她左看右看,也不見絲毫端倪,隻得作罷。
片刻後,幾人調戲完畢,雖然不算全盛,卻也夠用,身處陰境內到底不能安心休養,隻能草草起身再度前行。
“宋師姐。”
宋蘅回神,聲音溫和輕緩:“來了。”
她的眼中光彩動人,哪裡還能得見那雙漆黑瞳仁。
兩旁矗立著威武不凡的青銅人像,形容嚴肅,怒目圓睜,手持棍棒,如同上堂般,威嚴十足,眾人小心戒備著,宋蘅看著那一雙雙青銅眼,這裡倒是端正堂皇地多,不似鬼地,倒像舊日府衙。
“咣咣——”
細微的聲音響起,眾人不約而同聚起靈氣,一齊打出。
“哐當——!”
青銅杖當頭拍下,那人像紛紛動了起來,眼珠在巨大的眼眶中轉動,直勾勾地看著幾人,步伐沉重,踩下一個個深坑,口中竟嗬嗬有聲,威勢甚大。
“咣咣——”
幾人左躲右閃,在青銅像中穿行,這青銅像不知有多少,不知疼痛,無懼生死,一身銅皮鐵骨,堵著去路,同它們硬碰硬實屬下策。
它們過於高大,但行動頗為遲緩,若是仔細些,可在這圍追堵截中脫逃而出,隻是需要儘快,不能有絲毫遲疑。
厲沉雲舉劍接下數招,巨大的壓迫力傳至劍上,震得虎口一麻,檀青的靈力環繞一圈,屢屢四兩撥千斤地化解攻擊,他們心神緊繃,同這群青銅像周旋許久,卻仍不見出口。
他們額上已然生汗,不知還能支撐多久。
見狀明笙笙咬牙道:“我來相助。”
可她眸色暗淡,精力不濟,也不過杯水車薪。
宋蘅在旁默默觀察良久,開口道:“這裡大約是沒有出口的,不妨斬斷那持杖之手吧。”
手?
尋常要害多在於頭顱眉心,亦或心口丹田,從未聽過將手作為要害的,聞所未聞,實在詭異。
明笙笙眼神一厲,斷喝道:“宋師姐莫要胡說。”
但厲沉雲提起靈力,盯準了那再次落下的巨杖,他腳尖一躍,便立於杖尖,而後毫不停歇地向前衝去,飛速劃過的靈氣裹挾著鋒銳的劍氣,一晃而過。
“嗬——!”
他大喝一聲,靈劍悍然劈下,正中那青色手腕。
“鐺——!!”
刺眼的劍光升騰而起,而後那隻手連同長杖一起掉落而下,嘭地一聲砸出個深坑,那人像也無力停止,厲沉雲於空中反手揮劍,一劍斬去。
“轟——”
青銅石像轟然破碎倒塌,碎裂的青銅片落到眾人腳下。
隻見青銅內裡竟是金芒點點,蜿蜒流出,尤其是那隻巨手處,更有大股金色靈液,一齊傾瀉而出。
檀青訝然道:“內裡竟蘊有寶液。”
此事厲沉雲也落下,重新站到宋蘅身畔,有些奇怪地說:“那手腕處脆弱地很,仿佛空空如也,青銅皮一觸即碎。”
他不禁看向宋蘅:“宋師姐是如何看出的?”
宋蘅:“我見他們指尖上皆有一點金芒。”
他們再仔細看去,人像手部的那層青銅皮確實要粗糙些,好似經由多次收取摩擦,便也脆弱些許,隻是那金芒,不大明顯罷了。
但那手腕確實是弱點,眾人也沒有打破砂鍋問到底,心照不宣地折回,專攻手腕,頃刻間便斬落數個青銅人像,數不清的金芒流出,檀月和宋蘅手下不停,快速收取著。
明笙笙咬著唇,指尖掐進掌心,她僵硬地站了片刻,才取出瓷瓶,一起去收著靈液。
“砰砰砰——”
青銅像如山倒塌,堆滿此間,炫目的靈液如汪洋,充斥滿室,奪目迷眼。
幾人擦了擦汗,紛紛動手收著靈液。
“真沒想到這銅皮鐵骨的東西內裡竟有如此寶物。”
宋蘅笑笑:“誰能想到呢。”
是啊,有誰能看穿那身皮囊呢。
天下熙攘,皆為利來。
由手入,浸心蝕骨,釀一腔黃金血。
斬此利,行如劊,斷命脈。
那要害早已不在其頭顱或心臟,而在於那迎來送往的腕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