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由死氣而演化的生機他卻半點看不見,那些生機都去了哪裡?
飄風陵。
宋蘅立足於混沌的意識中,她看見無數破碎的神魂在水中飄蕩,神魂隨波逐流,邊緣散發著光芒,幾次自行拚合,卻又再次散開,渾渾噩噩地不知要飄往。
這些神魂同她不一樣,她是自行碎魂融入精血,由此潛入他人靈神,雖然受到重創,卻也可複原修補,但這塊神魂已經碎地徹底。
或許不應該說是破碎,而是湮滅。
神魂整體灰暗,猶如霧氣,本身毫無生機,仿佛下一刻就要徹底消散,卻又偏偏被留下,借由外力拚湊。
她已經死了,卻還被活著。
宋蘅看著飄來的大一些的神魂,眼神微沉,縱身躍入,探尋這神魂主人的過往,要找到一線生機,就此反殺。
“咚咚。”
又是鼓聲。
宋蘅從下往上環顧一圈,影影綽綽,什麼也看不清楚,她低下頭,看見一襲素衣,身旁還有人問她:“李師姐,你瞧這如何?”
她聽見一個聲音說:“並不如何。”
宋蘅恍然,是這具身體的主人。
“清渺,你也未免太過無趣。”
雙手交握,宋蘅看見她指間薄繭,看來此人習武修道十分刻苦。
李清渺。
宋蘅不認識,更從未聽過。
畫麵一轉。
無數聲音如潮水般退去,轉而走來一人,雪衣披發,身板清瘦,一雙好看的眼眸裡滿是冷漠,他好似不願多說,連話都少得很:“風容來見。”
她轉過頭,正待細瞧,卻眼前一空,消失無蹤。
最後看見的唯有那一雙傷痕累累的手。
宋蘅睜開眼,這一塊記憶就此中斷了,她閉了閉眼,掃清心中殘留的些許憐惜之意,這樣的情感並不屬於她,而是屬於李清渺。
心地良善之輩往往多被辜負。
她於神魂中穿行,費力拚湊那殘破的過往。
閣中。
再盛大的宴會也有停歇之時,絲竹聲詭異地儘數消失,整個妙音閣落針可聞,氣氛顯得有些不同尋常,來往修士多被請入房中,剩餘三三兩兩的修士就地歇息。
短暫的清掃時間內,暗影密密麻麻爬滿大殿,舉目可見儘是重重烏色,陰霾深重,如燈火下一塊巨大的黑斑,其內無數侍衛隱秘而行。
“不好。”
厲沉雲當機立斷一腳踹向牆壁,這一腳他用了十成的力,卻竟然無法破開,反而有一道力向他彈了回來,他撤身躲開,來不及多想,一翻身躍下欄杆,披風揚起,遮蔽身形,向著大門潛行。
檀青眉頭一皺,立時站起身,推開門快步走出,妙音閣來勢洶洶,不知是不是發現了什麼,他得趕緊脫身了。
這動靜自然也驚動了席玉君,隻是他身邊已圍了數十上百人,皆是有備而來,他眸色低沉,非恒劍掠過,劍氣爆發,刹那氣息震蕩,一舉掀翻最近處的二十來人。
“噗通——”
墨滴於水,栽倒的黑衣人卻融入影中,又於他背後再度站起。
“嗡嗡——”
一雙雙豎瞳張開,散發著綠蒙蒙的光芒,明明是人身,卻帶了一隻妖瞳,更有根根靈鎖從他們手上垂落,由動物皮毛搓成,顏色駁雜。
尤其是數人手持白骨劍,烏發作穗,專攻魂魄,儘是些傷天害理的法器,白骨上血光四起,倒也硬擋了他三劍。
而後白骨上泛出裂紋,用不了幾次就會徹底被毀。
妖瞳看來,眼珠凝滯,種種幻象拉人深陷,然劍氣勢如破竹,阻絕一切虛妄,無論是怎樣的幻象都儘數破滅,無法讓他迷惑。
“咚咚。”
水花四濺,席玉君足下突然漫出水來,一條粗壯蛇尾綁縛而來,風聲呼嘯,他眼神微動,手腕翻飛,劍身倒轉,一劍刺入一人咽喉。
“砰!”
黑霧爆開,那人煙消雲散。
“咚咚。”
人皮鼓響起,蛇尾不斷拍打,其餘人各有神通,不儘相同,或背生雙翅向他撲殺而來,或抖手扔出靈珠打來,沒有一個人是以實打實的修為同他對戰。
“噌——”
他無心於此纏鬥,劍光大盛,轟退侍衛,而後攻勢不止,掠向殿門,門扉在他眼前合起,他彈指打出非恒劍,一劍當空橫下,牢牢阻隔大門。
咻咻——
趁此機會,小心躲藏於人群中的檀月抓住明笙笙,一齊向外跑去,在她們身後,厲沉雲裹挾一身靈火,從天而降,利落地翻身出閣,檀青身影一晃,無聲無息地出了門。
“鐺——”
最後非恒劍飛回席玉君手中,妙音閣大門在他眼前徹底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