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禿禿的山脈中，成群的人於山中走動，尤其是山腳下最外圍的地方，圈禁出一大片空地，粗略地搭了個大殿，有些簡陋。

席玉君等人於遠方眺望，並沒有貿然接近，檀青問方城次：“以方兄的術法，能否順利潛入？”

方城次仔細端詳片刻，搖了搖頭，有些無奈：“不能。”

禁製太過森嚴，未有一刻鬆懈，革除草木，他沒有辦法輕而易舉地突破禁製混跡其中，更令人心驚的是，其中定然有高人大能坐鎮，如此慎重，可見此地不凡。

明笙笙：“這可如何是好，如若不成，我便請爹出手。”

“這般驚動掌門，未免過甚。”

檀月眨眨眼，盯著山穀入口處：“不如再等等，他們總要出入。”

於是一行人在外暫時躲藏起來，不錯目地看著山穀，不敢鬆懈半分心神，隻要是人，就會有紕漏，他們總要來往。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他們放輕氣息，凝望狹小的入口，這許多時間裡，竟無半點旁的聲音，飛鳥走獸一隻也無，格外安靜。

足足八個時辰後，終於來了一隊人。

身著黑衣，頭戴鬥笠，麵容不祥，氣息不善，正是當初突然襲殺他們的那群人，他們成群結隊，約莫百來人，押著一車車蒙著布的貨徐徐進入。

“來了。”

厲沉雲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們一舉一動，他們行事十分嫻熟，手上握著根根縛靈索，而靈索牢牢綁於車上，車輪上烙有各色標誌，也不知究竟有何寓意。

檀青儘力窺視，卻無法打探到車上究竟裝了什麼，一車貨堆得小山一樣，並不平整，車輪帶著乾涸的血跡，斑駁發黑，看著有些時候了。

“吱呀。”

沉重的令人牙酸的車輪聲響起，山丘路並不平坦，坎坎坷坷，顛簸之下黑布顫動，隱隱勾勒出內裡東西的形狀，豎直一條，兩頭凸起。

檀月看著看著，心裡陡然覺得不舒服極了，她轉過臉，打從心裡不願再看，明笙笙隻看了一眼就撇過頭去：“什麼東西。”

方城次瞧著那一輛輛簡陋的木車，雙手緊握成拳，眼神憤慨，以黑市的德行，還能是些什麼貨呢，唯有修士，大量的修士。

這些是已經死去的屍體，無人收斂，便被運送至此，榨乾最後一絲價值。

凡是踏上修煉一途的，多多少少都有那麼一點天資，無論修為高低，都積攢了些許根基底蘊，而這殘留的根本，便可提煉而出，積少成多，真正的生命精華。

大能不會在意凡人的生死，向道之人又怎會回頭。

“吱呀。”

“鐺鐺。”

夾雜著鎖鏈摩擦的聲音，一個個巨大的籠子由靈獸馱行，裡麵關押著數十修士，或人或妖，更甚至有魔，可謂葷素不忌，他們修為被廢，身上下了一層封印，不能求救，亦不能掙脫，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被運往幽深山穀。

鬥笠人麵色麻木，手上有條不紊地安排著，更為貴重的修士或靈藥則由他們親手捧著，嚴加看護。

檀月張了張嘴，臉色蒼白，心裡一陣翻湧，在這裡靈智是最不被需要的，視作廢料，生死苦楚無人在意，弱者賤如草芥，她如此直觀地看見了修真界的殘酷。

到底哪裡才是真正的樂土。

這一刻，她無比想家。

飄風陵。

泠雪再次來到洞穴深處，他立於床榻邊，看了上麵沉睡的人許久許久，仍是那身素色衣袍，長長的發絲披散，一雙毛絨絨的狐耳。

他一語不發，邁步走向另一邊，那裡宋蘅雙眼緊閉，氣息微弱，爐火升騰，不斷提煉著她的精血，地下則是湧出陣陣生機。

“快了。”

泠雪自語，他已經感應到了宋蘅的神魂在逐漸削弱，渡往李清渺，用不了多久，她全部的神魂之力都將拿去蘊養李清渺，徹底淪為廢子。

這樣強大精純而神秘的神魂，他頭一次見，隻要宋蘅以神魂不斷溫養李清渺，那麼李清渺就有很大可能能蘇醒過來，至於宋蘅最後會不會魂飛魄散，他也漠不關心。

他一時感到安慰，細細查看了一番，並未察覺異樣，最後他隻看了眼宋蘅，確保她還能支撐便離開了。

要再多尋一些材料過來，加快進程。

“咚咚。”

宋蘅並不知道外頭泠雪來過，她沉浸在李清渺的記憶中，一頁頁地翻過，有時候記憶過於短暫，僅僅是些隻言片語，有時候記憶漫長了無終點。

“你怎麼還不走？”

“我走不了。”

“清渺——”

“……”

哐當。

黑漆漆的籠子裡李清渺栽倒於地，氣息奄奄，她渾身是血，意識朦朧，在瀕死時又看見一襲白衣。

她動了動唇，卻沒有一點聲音：“你來了。”

“為什麼？”

李清渺合上眼，渾身無力：“正道所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