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噌噌——”
落霞墟上空劍氣立時活躍起來,威力無匹,浩氣直衝雲霄,勢如破竹地突破落霞墟,筆直地穿過那輪炎炎烈日,落入他手中,他右手輕抬,非恒劍便已被握入掌中,浩蕩劍氣彙入,非恒劍光華大作,劍氣紛亂,寸寸割向秘境。
他的心臟處尚殘存著傷勢,但內裡卻再無鮮血流出,他本不是投胎而生的凡人,這一顆心,不過是微生玉劍心所化,在劍心暴露之時,他什麼都明白了,也想起了一切。
“養神者,一為養心,多於空冥境內神遊,心無旁騖;二為養身,可以天材地寶鞏固重築,以精純靈氣為引導;三為養劫,臨世渡劫,修得圓滿,可脫胎換骨,或補天德行。”[1]
昔日他曾為宋蘅劍傷而遍尋藏經閣典籍,其中便有此法,其三養劫。所謂的席玉君,不過是那位無上仙君的養劫之身,待到功德圓滿,便會自歸本源,助他恢複。
這世間本也沒有席玉君這個人,有的隻是微生玉。
當日,是他親手將宋蘅打落無量崖,那一身劍氣傷勢也是拜他所賜,而今宋蘅一心一意想的,也是向他報仇。
他是始作俑者,罪孽深重,也是重蹈覆轍的背叛者。
落□□近,道道金紅光芒襲來,粉碎萬物,他舉劍斬下,將這強悍的日光斬斷,日光碎裂於地,升起靈火,將地上那些血色燃儘,不留一絲餘燼。
他的瞳孔倒映著近在咫尺的落日,灼熱的吐息在他耳畔燃起,微生玉麵不改色地一步邁入這落日深處,道道金紅仙力打來,同非恒劍相擊,劍聲錚鳴,絲毫不退。
滾燙的仙元於落日中流淌,伴隨著仙人未滅的執念。
“找到你了。”
“我想到長生的辦法了。”
“與我同修無量神功,永世為仙。”
“……”
他耳尖一動,敏銳捕捉了字眼,無量神功,這功法是藏在宋蘅手上的蓮花玉佩中的,而這玉佩,是她的傳家寶玉。
所謂因果便是如此,絲毫不容人退拒。
一片刺目的金紅色中,他手持非恒劍大步而來,劍光繚繞,仙人歎息如魔障般不斷回響,儘是沉重的私心,滿腹不甘,癡癡執念。
換做以前,他並不理解,甚至不會留心細聽,但是現在他卻明白了,情意深重,自然罪大惡極,為仙為魔,皆會釀成大禍。
“噌噌——”
薄刃輕顫,劍光如雪,非恒劍在他腕間翻飛,無處不在的劍氣豁然爆發,刺透這滾燙的落日,一縷縷冷光傾瀉迸出,勢如破竹。
一曰長生,先天而落。
二曰長生,去垢存新。
三曰長生,堂堂華秀。
劍光一層更比一層高,積累下重重靈力,撼然向著落霞墟壓去,他耳邊是刺耳的崩碎聲,秘境邊緣已然出現裂痕,這輪耀眼的落日泛起道道光華,同非恒劍對抗。
微生玉麵色沉凝,非恒劍一轉,如掄山嶽,重於萬鈞,劍身上靈光不斷閃爍,其上四季飛速變化,一花開一花落,春風又起,霜雪又落,百轉千回,萬物枯榮。
四曰長生,於彼行昌。
五曰長生,間此旺業。
六曰長生,去敗擇春。
長生門鎮宗法訣在他手中如臂指揮,絲毫不費力,全無方城次那般艱難,他的修為已至絕巔,長生九訣自然不在話下,縱是化身,卻也可力抗仙人隕地,不落下風。
“嗡嗡嗡——”
靈力衝擊至一處,其間金光四濺,劍光不絕,凶險非常,無數劍光斬向落日,輕而易舉崩碎金光,那些撲麵而來的烈焰無法讓他退步分毫。
徹底關閉落霞墟便是他應做之事,昔年他於長生門趕來,仍是晚了一步,索性沒能讓落霞墟繼續擴張下去,波及整個凡間,這秘境向死而生,根本沒有出路。
那並不是一個稱職的仙人。
非恒劍再次破開一道阻礙,他直逼仙元,那縷金光璀璨的仙人精血,細看之下便發現,這輪落日正如心臟,整個秘境中唯一有價值的便是仙元了,可謂重寶。
七曰長生,叢生殆儘。
八曰長生,散元歸寂。
九曰長生,開地養神。
“砰——!”
長生九訣,開通陰陽,生死兩頭,堪渡此身。
“噌——”
一道前所未有的鋒利劍光驟然生出,身纏陰陽二氣,一舉破開落日,在猛烈的爆碎聲中,這輪落日徹底熄滅,明滅所有光芒,冰寒暗淡。
那條美輪美奐的仙元正在他眼前浮沉,內裡蘊含著最為純正的本源,含有飛仙之力,它散發著致命的吸引力,令人心生垂涎。
仙元於他確實有大用,若是就此煉化,他身上傷勢便可痊愈,說不得便就此飛升,離開這樣混亂的修真界了,但他麵無波瀾,心裡古井無波,他修行多年,所靠皆是自身,並未依仗外物。
況且,若是以此飛升,那麼他和這落霞墟的主人又有何分彆呢,凡心未平,塵緣未斷,怎堪登仙。他的眼神深邃而幽遠,過去和現在一並交織,心緒複雜難寧,宋蘅此人,便是他最後的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