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雲霜一愣,隨即搖搖頭,她目色清明,並不心虛:“那是從前了,妄念當斷,以免擾己所道,我已決意閉關,滌除雜念,一心求道。”
“那你就自己躲著去吧。”
“但因著舊日私心,我曾犯下錯誤,今日再不可再錯。”她並沒有動怒,仍然十分平靜,坦然麵對:“我已攔下追殺令,宗內弟子不會再為你驅使,顛倒黑白。”
“你——!”
聞言明笙笙柳眉豎起,惱怒道:“鐘雲霜,你以為這麼做你就能心安理得了嗎?”
“自然不能。”
明笙笙執迷不悟,她言儘於此。
鐘雲霜推開門走了出去,目光投向孤峰,眼神飄渺,而後她狀若平常地向後山走去,一劍劈開山洞,向著暗無天日的洞窟走去,一人一劍,於今日閉死關,不破不立。
人的私心才是那不可捉摸卻又無處不在的魔,所幸她懸崖勒馬,及時醒悟,對此她深感歉然,無顏麵見宋蘅,哪怕做下再多事也於事無補,在落霞墟中喪失記憶、執念的那段時日,讓她想起來從前立誌飛升的意氣。
鐘雲霜輕歎一聲,於洞中盤膝打坐,雙目緊閉,摒棄一切紛擾,這洞窟才是她該在的地方,紅塵世俗並不適合她,唯有如此,才可心無旁騖。
在她走後,明笙笙大怒,氣得摔碎無數靈器,她早該明白,鐘雲霜這樣的呆子並不能仰仗信賴,在閉關前還要橫插一腳,裝的一副偽善麵孔。
“若為我殺了宋蘅,靈石靈寶,不在話下。”
她彆無他法,隻得和以前一樣,暗中傳話於弟子們,她就不信鐘雲霜能擋下所有人。事實證明人心不齊,各有打算,真有人悄然出宗,尋找宋蘅下落,宋蘅不過剛剛出發,定未走遠,富貴險中求。
鐘雲霜隻能攔住明麵上的大肆追捕,卻無法掐滅人的野心欲望。
宗內氣氛詭異,弟子們惦記著明笙笙所給好處,長老們則打著仙元的主意,其他宗門的長老們耽擱多日也未離開天玄宗,借口給弟子們療傷一直住在宗內,但他們所圖為何眾人心知肚明,隻是不好明擺著趕客。
因此弟子們大多浮躁,心思繁多,如鐘雲霜這般果斷閉關之人寥寥無幾,唯有向翊和袁雲若追隨,厲沉雲得知小道消息後,他放心不下,二話不說便提劍追出了宗門。
席玉君已經背棄了宋蘅,也許這正是他的機會。
他黑沉沉的眼中終於生出些許希冀,燦爛若星,胸腔裡的一顆心砰砰直跳,呼喚著另一頭的宋蘅,燃燒著他無儘的渴望,心底深處所藏匿的野心迎風增長,一發不可收拾。
他一定會比席玉君做得更好,不會辜負宋蘅的期望,席玉君能為宋蘅做的,他一樣可以,就連這條命他也不會吝惜,反正這顆熾熱滾燙的心臟早已不為他所有,而是全權掌控在宋蘅手心。
“噌——”
熾盛的靈火染上他的眸子,霎時亮的驚人,心火搖曳,映照一人身影,宋蘅當然沒有走得太遠,畢竟她實在沒多少靈力,空有杯盞卻無水源。
“你來了。”
“嗤嗤——”
厲沉雲收斂一身不知何時冒出的熱烈靈火,他深深呼吸,壓下那些難言的悸動,他看著宋蘅,氣血沸騰,靈氣呼嘯而起卻無出口。
“宋蘅。”
話一出口他便驚訝了,他的聲音如此喑啞,乾渴難耐,他心臟鼓脹,有太多太多話想說,這些企盼爭先恐後地冒著,堵住了他的咽喉,最後他隻能乾巴巴地喚了一聲。
他有些懊惱,於是臉色不大好看,仍然陰鬱沉悶,但他立即意識到了,又覺得不妥,幾番折騰下來,他隻覺得挫敗,隻能一瞬不瞬地看著她,種種情緒升騰,攪在一起,讓他惶惶不知所然。
宋蘅看著他小心翼翼的眼神,輕笑出聲,不疾不徐道:“你是不是想說,你會和席玉君一般待我,無論是何處境。”
厲沉雲怔住,她主動開口,點破他的心思,讓他感到迷惘,宋蘅到底想聽見什麼樣的回答呢?他直覺他的回答至關重要,於是越發謹慎。
半晌後,他堅定道:“我比他更好。”
“更好?”宋蘅反問,好整以暇地走近他,她伸出一根瑩白手指,虛虛懸於他心前,眸光莫測:“厲沉雲,你是不是忘了我是怎樣的一個人。”
她是怎樣的一個人?
厲沉雲對上她冰冷的眼神,忽然間通體冰涼,那些灼熱的火一瞬熄滅,他如墜冰窖,心生不祥,宋蘅當日並不是大發善心地賜予他功法的,一路走來,他比席玉君看得清楚,也知道更多,她暗有籌謀,向來對他抱有期望,堪稱狠心的期望。
但有一點毋庸置疑,宋蘅從來就不是什麼好人。
她是魔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