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蓮娜 奧羅拉遇見了熟人,她自稱蘇蓮……(2 / 2)

蘇蓮娜抬頭看了他們一眼,然後規規矩矩地走到了村口處,一雙在翼人族裡也比較罕見的純白羽翼安靜收斂在身側,幾個金色的小鈴鐺被用彆針掛在翅膀上的一些羽毛上,一步一晃,丁零當啷地響著。

很多翼人族女孩都很喜歡裝飾自己的翅膀,但她們最多是那翅膀染成喜歡的顏色,隻有蘇蓮娜的翅膀上掛著一碰就響的鈴鐺,族人們一聽聲音就知道是她來了,一個婦女笑著招呼她站在最好的位置,好讓她看清每一輛馬車。

村落裡是不讓馬車通行的,翼人們不需要馬車的代步,所以並沒有專門修讓馬車穿過的大路,商隊裡的勞工紛紛在村口處卸下貨來,扛著大箱子步行搬運到指定地點。

“每一次商隊來時部落裡都很熱鬨,族人們吵吵鬨鬨,聚在過道邊看著一箱一箱被搬下來的貨物,猜測著每一個木箱裡所裝著的東西,商隊雇傭的勞工不分種族,但更多的是人族、獸人族以及巨人族,我曾經還見過一個人馬族的青年,一個人能拉動三個箱子。”

蘇蓮娜的目光掃過大汗淋漓地搬運著貨物的勞工、靠著馬車車廂叼著煙和一些族人攀談的商人、安撫著一匹有些受驚的馬匹的車夫、好奇地湊上前要去摸一匹黑色駿馬尾巴但半路被抱走的幼童、對著一個長相稱得上周正的青年指指點點捂著嘴巴偷笑的三個少女,最後,她的目光落在了一棵香樟樹下。

“我一如往常,站在村口看著車隊,在不經意間,我看見了一個冒險家。”二十二歲的蘇蓮娜笑吟吟地與奧羅拉對視,這位有著深色肌膚、咖啡眸色的冒險家無辜般地眨了眨眸,與七年前的那個修長身影漸漸重合。

十五歲的蘇蓮娜把目光透過車與車間的間隙,看見了一個身影靠在樹乾上,她穿著白色的襯衫,衣擺彆進了黑色修身長褲裡麵,寶石藍的皮質腰帶將她勁瘦的腰身勒得更顯瘦削,兩把左輪插在她的腰側,一把匕首被綁在她左腳的靴子上,毫不掩飾其危險的鋒芒。

那個看起來高挑但有些瘦削的少女漫不經心地將大半重量依靠在樹乾上,陽光透過樹葉在她身上撒下橢圓形光點,光點隨著微風輕輕搖晃,少女一手隨意下垂,另一隻手一下一下扣著腰間的搶托,似是在百無聊賴地打發時間。

忽然,那個少女的眼神從虛無之處掃了過來,她們隔著車隊遙遙對視,蘇蓮娜看清了那個少女的眼睛,是加了四勺牛奶的黑咖啡,透過刺眼光線與馬車的間隙望來。

然後,少女的嘴角一勾,對她懶懶地一笑,四勺牛奶的黑咖啡中加了三塊方糖。蘇蓮娜輕輕眨眼,也下意識回了一個,淺淺的微笑,最完美的弧度。

“你現在和當時簡直一模一樣。”

蘇蓮娜收回視線,有些做賊心虛地張望了一下四周,她不能讓彆人發現她有和外人攀談的想法,阿絲倪長老曾告誡過她她不能與外人接觸,這是規定,蘇蓮娜的生活充滿了規定,那是一道道看不見的線,如果跨過,那麼蘇蓮娜得到的便是嚴厲的懲罰。

外人是不可信的,他們的眼睛是會欺騙的。阿絲倪的聲音在腦中浮現。他們的心裡住著野獸,他們會用言語哄騙你,把你騙得迷失自己,然後他們的野獸會一口把你吞下,連骨頭渣都不會留下。

那可太可怕了。小蘇蓮娜說道,違心的,她一直不能摒棄對外人的好奇。

“蘇蓮娜!”有人在喊她,蘇蓮娜回頭看去,發現是施楠雅。

黑發的少女身材嬌小,鵝蛋臉上帶著點雀斑,她盤著一頭長發,穿著翠綠色長袍,褐色的羽翼尾部帶點金色斑點。

“快走啦,你的課程要開始了!”施楠雅從人群中擠出,快步走到蘇蓮娜的身前,一雙淡金色的眸子微瞪,“快點,如果你遲到了,加萊諾絕對會會給長老告狀的!”

“好。”蘇蓮娜點點頭,然後跟著施楠雅離開了。

離開前,她假裝不經意間回頭,卻見那棵香樟樹下空空蕩蕩,隻留滿地的光點輕晃。

走了嗎。蘇蓮娜有點說不清的遺憾。

努科利部落其實更像一個中型小鎮,高高低低的屋子拚在一起,裡麵的小路卻像迷宮,隻有村口處有一條直通中央廣場的道路,是為了運貨專門修的,所有的貨物會堆積到中央廣場上,然後商人們會在招待所談好價格,之後會有專門的族人把那些貨物搬運到倉庫裡。

蘇蓮娜的住所在鎮中的一個角落,周圍沒有居民,偏僻靜謐之處,蘇蓮娜很少有時間來到外麵,她的時間大多數被課程占領,隻有中午和晚上才有些許喘息的機會。

走過愈發人跡稀少的小路,穿過種著蘭花的花圃,一個雙層紅頂小屋坐落於花圃的儘頭。

這是蘇蓮娜五歲起便獨自擁有的房子,每天有固定的人來打掃,每過一年便會新來一個人作為她的保姆,施楠雅是她第十個保姆,這也是她住在這間屋子裡的第十個年頭。

加萊諾已經坐在了她們平時上課的房間裡,她姿態優雅,身材妙曼,穿著湖藍色長袍,紅色長發散落在胸前,深藍色的翅膀收斂,鼻梁上架著一個方框紅色眼鏡,鏡片後的黃棕色眼睛狹長。

加萊諾是是蘇蓮娜的第十個老師,蘇蓮娜每年隻有一個老師,她的老師們都十項全能,一個頂五個,一個也可以教導她的學習。

蘇蓮娜的課程有很多,她要學唱歌、舞蹈、樂器、繪畫、禮儀、曆史與神話等等。

下午的課程是唱歌與樂器,蘇蓮娜有著美妙的嗓音,老師們說她的歌聲像山澗的溪流,涓涓流淌,清澈空靈。

當你唱聖歌時,連神明都會為你的嗓音沉醉。一個老師曾這麼感歎。你絕對是最有天賦的那個。

蘇蓮娜學的歌很多,但都是翼人族寫的歌曲,而且全都是很久很久之前翼人族編寫的歌曲,那時正是戰爭四起的年代,翼人族的歌曲都和戰火、勝利、家鄉有關,老師要求她每一首都唱得完美,她們說蘇蓮娜的嗓音唱戰歌有一種很神聖的氣息。

這一次蘇蓮娜學的是新歌,名為《醉酒的烈火》,其歌詞大約講述的是一個醉酒的戰士大喊著勝利。

金黃的麥爾啤點燃我的心臟,

血液瘋狂迸發,

我的胸膛裡充斥著火藥與硝煙,

身體在燃燒,

我要化身最鋒利的刀,

刺穿敵人的大腦!

……

血染的天際為我而驕傲,

讓我們展開羽翼飛翔,

讓敵人膽寒於我們的影子,

瑟瑟發抖,

瑟瑟發抖,

我們是最驕傲的刃!

繆加嗱迪為我們驕傲!

……

繆加嗱迪,

繆加嗱迪,

勝利永遠屬於繆加嗱迪!

這首歌曲的曲調是激昂、快速、熱烈的,蘇蓮娜並不太擅長這類的歌,她分成小段練了三個小時,才勉強達到加萊諾的要求。

學完歌曲後是練習樂器,蘇蓮娜隻彈豎琴和長笛,因為豎琴和長笛是翼人族特有的樂器。

輕柔的音樂在纖細的指尖流淌而出,像潺潺的流水,輕盈地蕩漾開來,如同夜晚時樹葉簌簌的低語,晚風輕柔,銀色的湖水靜謐,麋鹿優雅地彎下長長脖頸飲下盛滿月光的水,透明的魚在水麵下無聲地擺尾,白色飛鳥披著月色掠過。

蘇蓮娜的指尖輕盈劃過一串琴弦,如同燕子略過水麵,流暢的樂曲奏出,如絲如縷地縈繞在耳邊,翼人族的豎琴樂譜不似歌曲,反而充滿了飄渺的靜謐與如水的溫柔。

翼人族是一個矛盾的種族,他們大多好鬥善戰、勇猛魯莽,卻偏偏可以製造出如此細膩的樂器,音樂靜謐溫柔,他們可以迎著烈陽與敵人廝殺,也可以伴著涼月優雅起舞,暴力而溫雅,這是翼人族和大多數好戰的種族最大的區彆。

他們站在文明與野蠻之間。